十二月初的一天, 刚回寝房准备沐浴, 便被胤禛传去了暖阁;缓步踱入,张廷玉、马齐竟然都在,恭谦地行过礼, 就保持了先前的正襟危坐, 再不吱声;而我, 有丝不解地瞟了他们一眼, 便在这有些庄重的气氛中,垂首立在了胤禛身后。
奇怪。。。俩军机大臣怎的同时来了?是有一等要务?可若有重大决策需要商讨,又传我来掺和什么?
胤禛打我进门起就没抬过头,一直仔细看着桌上那几张黄绢;沉吟着思忖半晌,才抬脸蹙眉说道,“‘毓质名门’这四个字, 岂是滥用的?张相虽是汉臣,也该知晓此等考语, 对有了子嗣的后妃有何深意。那拉氏与钮祜禄氏的留下, 其余妃嫔弃之。再有,熹妃的册文,需润润色。你们常在养心殿走动, 也该瞧得见。性柔而识体,与朕分荣乃她应得的荣耀。为何册文中丝毫未提?”
说着, 胤禛已是不满地将一张黄绢捻起, 递给了忐忑前来接过的张廷玉。
熹妃。。。册文。。。晕!原来这些黄绢, 是张相他们起草的后妃册文?我怎的忘了, 除了是军机大臣,他俩还是大学士呢。。。
大场面即将来临的兴奋刚上心头,相伴而来的,却又是酸酸的失落感;册封之后,我是不是就得搬回景仁宫了?
想着,我不由苦着脸撅嘴看向了胤禛,却见他也正转脸注视着我;对上我酸楚的目光,他似是怔了怔,双眸带着丝不解皱皱眉,便又转头看向了马张二人。
俩老头沉吟着悄言商谈几句,便见马齐伏地回道,“回皇上话,是臣等措辞不慎。只是,‘与皇上分荣’之语。。。在皇后的册文中已有,且用之更为妥帖。”
话音刚落,胤禛已背手起了身,缓缓踱着低低笑道,“朕着你二人起诏,就是信得过你们的学问。言辞有了冲撞,皇后册文中的,可以改一改么。金册与文典,是要流于后世的,不可粗疏以待。”
“臣等不敢。”张廷玉也从兀自沉思中回了神,伏地伴着马齐应过,便你来我往再度悄言商讨。
而胤禛,仍是背手缓缓踱着,却时不时仰脸皱皱眉,似也在沉吟着遣词琢句。
哭笑不得瞅着三个大男人,小学生想作文一般,又皱眉又撇嘴;我掩嘴轻轻笑了笑,摇着头一阵无奈。不就是个册文么,至于这么咬文嚼字?就告诉天下,你为帝我为妃,人还能看不出我是你的女人吗?
屋内沉寂了大半天,才见张廷玉与马齐会心一笑,点点头,开始奋笔疾书;片刻,便将新的册文恭敬地双手呈给了胤禛。
胤禛接过看了看,眉心渐渐舒展,满意地顿首回了靠椅,却是直接将那黄绢递给我,淡淡说道,“笑什么?觉得简单?你给朕念念,看是否合意。”
我一愣,忙双手接过,却是再度苦巴巴无奈地撅起了嘴。
玩我。。。明知这龙飞凤舞的繁体字于我来说,压根就是天书,还要我念?!
可对视上胤禛满是揶揄的得意嘴脸,我的好强因子,却又不自觉充斥了全身,睁大眼仔细盯着那黄绢,轻声念道,“朕。。。嗯。。。宫廷而衍庆,端赖柔嘉,颁位号以分荣。嗯嗯淑惠,嗯嗯有则,嗯。。。咨尔格格钮枯禄氏,毓质名门,扬休令问,温恭嗯嗯。。。夙效顺而无违。礼教克娴,益勤修而嗯。。。。曾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印封尔为熹妃。尔嗯。。。迓景福以县嗯。。。翊辅坤仪,荷鸿嗯。。。于方永。钦哉”
“衡臣。”话音一落,胤禛已是轻笑出声,揉捏着太阳穴低低说道,“你的墨迹,竟是如此难懂,朕,还是头回知晓。”
紧呡唇角的马张二人,肩头一阵阵轻颤,待得胤禛说完,张廷玉便慌不迭跪地回道,“皇上责怪的是,臣知错。”
“不怪张相。。”我轻轻应了一声,故作严肃地低低说道,“皇上,臣妾的嗯,代表册文上的词句,极合心意。”
胤禛因我的解释,唇角越发上扬,满眼含笑从我手中拿去黄绢,递给张廷玉顿首道,“就照此制册。你们也乏了,早些回府歇息吧。对了,”
正说着,却见他想起什么似的,转脸看向马齐低低问道,“承伯,先头听允礼提过,李荣保的格格,如今是你在照顾?”
马齐一怔,忙跪地回道,“回皇上话,是。”
李荣保?这名字听来有那么一点点熟悉呢?
正琢磨着,便听胤禛复又淡淡说道,“朕听闻,李荣保就这一个格格,其余全是阿哥,可却将这女娃养得不骄不傲,极为知书达理。”
胤禛话音稍有一顿,马齐忙感激地俯首又拜,“臣,代家兄谢皇上赞誉。”
晕?!这老小子什么意思?莫非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夸得一朵花似的。。。
蹙眉斜着胤禛,却见他仍是不紧不慢揉着太阳穴,复又说道,“这一点,你富察家做的比朕好。朕那个紫藤格格,如今是越发得调皮捣蛋,让朕头疼不已。。。”
臭小子!哪儿有当着别人面,损自家闺女的!
不满地撅起了嘴,却见马齐因这话突然满脸忐忑,急急叩首刚唤了句‘皇上’,胤禛便摆手说道,“莫多虑,朕只是跟你们说说家常话。前些时候,朕的格格整日抱怨宫内无趣,不若,将那富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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