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季尘有些郁闷的擦了擦脸上的茶水,弄不明白聂士成为何反应那么大,既然你侄子聂荣才是来军中镀金的,让他当上哨官不是正合你意吗?“子杰,你确定你刚才说的是荣才吗?”聂士成脸色古怪的盯着魏季尘猛看。魏季尘被他打量得浑身发毛,不明所以的说道:“正是荣才兄,荣才兄于我有救命之恩,另外,荣才兄枪法、兵法都不错,再说,他是聂帅的侄儿,要是这到了我魏字营中来,以后向聂帅索要补给的时候,肯定会方便不小。”说到这里,魏季尘眨了眨眼睛。“好啊,你这个魏子杰啊,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我就说嘛,我这个侄儿武功稀松平常,为人还有点娘们气,老夫一直就想不通你为何会看上她,今日看来,是另有所图啊。”聂士成摸着胡须,开怀大笑道。对魏季尘直言不讳的说出有了他侄儿以后索取补给时方便不小,聂士成便不为恼,要是魏季尘这藏着不说,他心中才会不痛快。聂士成话刚落下,这大帐外面就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谁说我武功稀松平常了?”一人穿着一身崭新的戎装,踏着小碎步,一脸恼怒的走了进来。此人正是聂采容,原来她刚才走到帅帐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聂士成和魏季尘在谈论自己,于是,聂采容就悄悄潜伏在外面,准备看两人如何说自己。那曾想到,自己爷爷越说越离谱,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这还了得,自认为天下无敌的聂采容马上就不干了,那句话也就脱口而出。“荣才啊,你来了,坐,坐。”聂士成老脸一阵尴尬,连忙端起茶杯来喝茶以作掩饰。看来以后背后说人坏话得找个无人的地方啊,这下被正主抓了个正着,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聂士成在聂采容一脸生气的样子之下也败退了。“爷…伯父,你怎么这么说小侄啊,前日你还说我武艺高强,为当世之少有,怎么转了个身你就变了。”聂采容双手插在腰上,撅着嘴巴,一双大眼睛蓄满泪水。“这个,我不是随便说说嘛!”聂士成左右而言道:“荣才,你身体恢复了?”“当然,我现在能徒手搏虎,要是伯父你不信,你去抓一只老虎来让我试试。”聂采容信誓旦旦的挥舞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露出两颗虎牙,张牙舞爪的说道。抓只老虎让他试试,也亏只有他聂荣才才能说得出如此幼稚之话。魏季尘看到这伯侄二人互相耍宝,不由想到了自己以前和妹妹也是这样,亲情无价啊,可惜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魏季尘神色一黯,聂采容都看到了心中,不由为何刚才还一脸笑眯眯样子的魏大哥,如今却像个历经沧桑的小老头一样,郁郁寡欢的在那里独自沉默不言。“魏大哥,你刚才说你魏字营还缺一哨官吗?荣才愿意前去就职。”聂采容提起方才之事,企图让魏季尘走出那种一脸失落的样子。魏季尘果然恢复了过来,将自己心中淡淡的忧伤埋下,笑着说道:“不错,我方才向聂帅提起此事,不过聂帅还没答应呢。”聂采容马上将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聂士成,那神情,带着几分哀求,带着几分期盼,要是在现代,那可是专门有一个词形容这表情——卖萌。聂士成摇了摇头,正色的说道:“此事万无可能,子杰你以后就不得再提。”魏季尘只好对聂采容做了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聂采容听到聂士成的话,却是不依了,义正言辞的说道:“聂帅,军中无戏言,当日你就和我说过,要是我身体恢复,能蹦能跳了,你就提拔我当军官,如今正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作为主帅,你应当处事公正,举贤不避亲,你自己说说,难道我前番生死相搏,击杀两名倭人刺客,救下魏大哥一命,就担当不得这哨官之职吗?”聂士成被问得哑口无言,又瞟到一眼看好戏样子的魏季尘,不由微微恼怒的说道:“荣才,你要是再胡说,我就把你送回家去。”聂采容嘴巴翘得老高,却又怕聂士成这个送她回家,只好轻哼一声,说道:“聂帅处事不公,属下再也不信聂帅的话了。”聂采容说完之后,将头一扭,连礼也不行了,气呼呼的冲了出去。“我这个侄儿啊,从小娇生惯养。”聂士成看着聂采容离去的方向,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魏季尘想不通的说道:“既然荣才兄自小娇生惯养,为何不让他下去打磨一翻?”聂士成只是摇头,连说你不懂。次日,魏季尘见到了刚划到自己手下的奉军后营营官程不识,程不识五十多岁,胡子花白,不高不矮,常年风吹日晒,让他皮肤稍显黝黑,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深邃,似乎洞悉了一切的眼睛。“标下见过魏大人!”程不识脸上表情没有丝毫改变,让人猜不透他心中都在想些什么。“程伯多礼了,小子初接手奉军,惶恐不安,深感压力巨大啊,奉军是为国捐躯左宝贵手下的精锐之师,小子只能竭尽所能,不辱没了左提督的威名。”魏季尘连忙走过去,挽住程不识的双臂,并且以后辈之礼行之。程不识听到魏季尘说起左宝贵,不由神情一黯,对他的后辈之礼,也是坦然受之。“魏大人,标下已经准备妥当,可以随时开拔。”程不识在心情稍微波动了一阵之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无喜无悲之状态。魏季尘心中给猫抓似的,这个程不识到底对自己看法如何?想到这里的魏季尘忽然心中一动,自己还真是身在宝山不自知啊,有观察术在手,怎么就差点忘了呢。魏季尘眼睛微微一闭,然后向程不识看去,默念观察。一道绿光冲天而起,在程不识的头上显示出一行数字来。“友好度50,看来程不识对我的印象不好也不坏啊,只是这幅生人勿近的样子还真是让我以为他对我有着深深的不满呢。”魏季尘心中松了一口气,暗自说道。程不识尚不知自己已经在魏季尘面前露白,仍然维持着自己那副古波不平的表情说道:“大人,不知军队何时开拔?”魏季尘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午时出发,现在先让军士们互相熟悉一翻。”说到这里的魏季尘让人叫来李云飞,先是将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然后让两人把魏字营的士兵和程不识那营人马汇合在一起,以后都要并肩作战了,至少营中的将领现在要先混个脸熟。军中都是直爽的壮士,没有多久,两营士卒之间就开始有说有笑起来,再没有了原先的隔阂,时间也在这聊天打屁中慢慢流逝。等到午时的时候,马金叙也领着自己的三营人马缓缓而来,两军兵合一处,差不多有二千五百来人。一时间旌旗招摇,战马声声。聂士成实时出现,带着一干心腹幕僚以及其他大小将领,前来为魏季尘饯行。马金叙和魏季尘两人骑在马上,双眼都是看着下方的聂士成。“丽生,子杰,此次前往增援,必定危险重重,望你二人能够同心协力,共抗倭人。”聂士成语重心长的最后嘱咐道。“聂帅放心,马大人身经百战,子杰必定以他马首是瞻。”魏季尘笑着看了一眼马金叙,接着对他一抱拳说道。“好说,好说,魏大人死神之名,又岂是浪得虚名,到时,还得多多借助魏大人。”马金叙也是笑着回道。聂士成见二人相互之间恭敬有加,不由彻底放下心来,将领之间,如果互相起了龌龊,最终只会让仇者快,亲着痛了。“老夫早就看出你子杰多有不凡之处,想不到现在就能独当一面了。”胡殿甲在旁边感慨万千的说道。其他诸将听了这话,都是附和的点点头,魏季尘升官速度之快,还真可以让人瞠目结舌啊。尤其是聂士成身后的冯国璋,更是一脸羡慕的样子,以前魏季尘还是个小小的哨官时候,他还没有觉得什么,如果魏季尘已经升为总兵了,他冯国璋却依然是个幕僚。冯国璋心中羡慕,嫉妒,恨。各种滋味夹杂在一起,还真是苦涩无比啊。魏季尘往人群中扫视了一眼,并没有看到聂荣才前来送别,心中不由有股淡淡的失落。“如此,聂帅,各位,我魏季尘魏子杰就此告辞了,我们胜利之日再见!”魏季尘在马上一抱拳,郑重其事的说道。战场之上,生命简直太脆弱了,或许今天还和你有说有笑之人,明天就成了冷冰冰的一具尸体。但愿,来日相见的时候,这些前来送行的人都还安然无恙吧。等到马金叙也说过告辞的话之后,聂士成点了点头,然后朝全军挥了挥手。魏季尘调转过马头来,将马鞭向前一扬,高声喝道:“出发!”二千多大军,缓缓的开动了起来,不久,军士在踏上远去的道路时,都加快了速度。顷刻之间,这些远去的军士在聂士成等人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的小黑点。“聂帅,该回去了。”冯国璋在一旁劝说道。聂士成有些惆怅的点点头,然后毅然转身往帅帐走去。那知他刚走到半路,却看见柳六一脸急色的快速走了过来。“聂帅,大事不好啊。”柳六快步走到聂士成身边,然后附耳轻声对他说道。其他众位幕僚、将领见聂士成有私事,便一个个心领神会的上前告辞。等到众人走后,聂士成看着柳六那张紧张的老脸,这才问道:“到底出了何事?”“大小姐不见了,只留下这封书信。”柳六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慌张的交到聂士成手中。聂士成面不改色的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采容随魏季尘前去岫岩抗敌,望爷爷勿挂念,不孝孙女:聂采容留。“老爷,是不是要去把大小姐追回来?”柳六也看到了那几个大字,愣了一阵,这才出声问道。聂士成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释然的说道:“有些鸟,终归是关不住的,就随她去吧。”“可是大小姐似乎与魏季尘走得太过近。”柳六筹措着词语说道。“女大不中留啊,算了,我们这些老人就不要管年轻人之事了。”聂士成一甩衣袖,无奈的说道,过来人的他如何看不出聂采容对魏季尘已经是情根深种。不说聂士成在这里郁闷无比,但说聂采容留下了一封书信出走之后,便像是鱼游大海,鸟飞空中,自是觉得畅快无比。聂采容怕聂士成派人追她,早就在心中作好了打算,先不与大军汇合,而是在独自一人先行一步,到达前面大军要经过的一个小镇上等待。聂采容心中高兴,不知不觉便哼起了小曲,不时扬鞭狂奔一阵,累了之后又任由马匹慢慢行走,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再也没有比这开心的事情了。小道之上,人烟稀少,要不是这场甲午之战,估计此路会是人迹罕至了。此时的东北人口甚少,大清国为了让自己能够有一条退路,对东北实行的是锁关的政策,严禁百姓涌入东北大地,想不到最后却便宜了小日本。松田野人一动不动的伏在道路旁边的一个沟槽中,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生怕错过什么似的。松田野人是第十旅团的逃兵,就在那晚,就在魏季尘的冲向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逃走了。松田野人在心中想道:我只不过是大阪的一名小商贩,当兵,只不过是为了来支那发财,犯不着为了发财送去性命。逃走的松田野人在夜晚迷失了方向,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更为可怕的是,他已经两天没吃一点东西了。虽然手中有一把步枪,而且他也碰到过几次野猪,但是以松田野人稀松平常的枪法,硬是没有猎守得到任何一只猎物。所以,这名贪生怕死的大日本皇军,终于决定干起强盗这一古老的职业来。他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抢得一顿饱饭就行。当他看到聂采容缓缓出现在视线当中的时候,他笑了。一个女人,即便是骑马的女人,还是女人,竟然敢独自一人上路,今天,我松田野人就让你见识、见识帝国的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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