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赢的都赢了, 该揍过的也揍过了,玄和峰主顿觉神清气爽,扬眉吐气。
人呐,在神清气爽,扬眉吐气之后, 自然不缺空闲去关心旁的。
譬如说玄和峰主现在, 就对着仍在雷雨中穿梭不停的任临流, 抱有十分的同情:
“师父,咳, 不是我说, 我们与两个秃驴的一架都打完了,连揍都揍过好一顿,你怎么还在一直挨雷劈?”
这雷霆剑主, 是不是有点问题?
大白发出幸灾乐祸的嘲笑声:“嘎嘎嘎。”
老天有眼,背着它在外面有了别的鹅, 活该天打雷劈。
说完它就扑棱着翅膀, 伸长着脖颈,唯恐自己将这精彩一幕看得不够仔细, 以解心头之恨。
玄和峰主还以为是大白鹅见不得任临流被雷劈,想冲出她怀抱。
当即大惊失色,快准狠地掐住了大白脖子:“不行!大白你不能去!你去了我怎么和师父交代!”
任临流乍听之下, 心中憋闷一扫而空, 感动道:“关心还是大白最关心我。”
同时他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 大白定然是不知晓他在村子里, 养了许多别的鹅的。
任临流又是放松,又是惭愧。
大白如此一心待自己,等此间事了以后,一定要去什么北冥什么东海,抓几条鲲鱼熬油,给大白好好地补一补羽毛。
大白被玄和峰主掐住自己最脆弱的脖颈,又见自己如此被误解,当即气得嘎嘎乱叫几声,翅膀尖挥舞之间,几乎擦过玄和峰主的脸颊。
它不是,它没有,别瞎说!
玄和峰主抱得更紧,苦口婆心:“不行大白,听我的,不可以。”
任临流更感动:“这天下间,再没有比大白更挂心我的了。”
玄山掌门:“……”
行吧。
大白:“……”
它气得一双圆圆如黑豆的眼睛不住倒翻,连翅膀都挥不动了。
“这雷霆…”
玄和峰主皱着眉头,因为剑与紫薇秘境息息相关的缘故,无论是任临流,或是他人,皆不敢胡乱还手反击。
这不妨碍玄和峰主的怨言:“当真顽固,秃驴都死了大半了,雷霆还在这边劈个不停,不知道剑主是个怎样的坏脾气。”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
这话放到玄和峰主身上也不差。
她一闲下来,就有功夫胡思乱想:
“我记得,皆空方丈与上一任魔尊有一段恩怨纠葛的过去,也正是这段过去,让他因爱成恨,誓要灭绝魔道,来换得上一任魔尊的另眼相待。”
哪怕是身受重伤,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空和尚仍是以严厉的眼风扫过皆空方丈,眉梢眼角里都透露出来了想要清理师门的意思。
皆空方丈:“……”
不…不是这样的。
难道他堂堂六道寺掌门人,竟是连一个尊严有体面的死法,都无法奢求了吗?
人,活着,真的好难。
人,死去,也真的好难。
说来说去,都怪这丑恶污浊的世间。
这丑恶污浊的人源头,不但不愧疚反省,反而越说越兴高采烈,意图把世间搅的更丑恶污浊一点:
“这把剑和秘境仿佛一体,想来剑主也是紫薇秘境诞世那会儿的人了,正好和六道寺的那位小沙弥前辈时候对得上。”
皆空不空,后背齐齐一凉。
玄和峰主:“剑必定是继承剑主意志,这把剑如此偏帮着六道寺,莫非是曾经与那位前辈,似皆空和上一任魔尊一般,有一段感人泪下,相爱相杀的爱情?”
江云崖赞同道:“玄和言之有理。”
院长轻声叹息:“情之一字,竟误人至此。分明是私情,却险些造成生灵涂炭。真是可怜可恨。”
无尘方丈心中不详的预感攀登到顶点。
让他求生欲极强地闭了嘴,一言不发,安静聆听。
皆空方丈:“……”
行吧,虽然他和小沙弥有欺师灭祖旧怨在先,清理门户新仇在后。
但在此刻,他们便同是天涯沦落人。
不空和尚:“……”
他听玄和峰主有理有据,越听越是绝望,听到最后,他干脆地闭上了眼睛,并不想看到玄和峰主这张脸在他面前晃悠。
这只会带来痛苦的回忆,和不敢细想,细思极恐的真相。
任临流:“……”
虽然他至今不是很搞得明白,魔尊和这把剑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但是阿微你这样把剑主和小沙弥的谣言张口就来,栩栩如真,也是真的不怕日月照璧。
同门相残,自求多福。
作为一个一碗水端平的感天动地好师父,他还是抱着他大白旁边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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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军赶到倒悬剑山主峰峰顶时,平台上剑修东倒西歪倒了一片,剑气将平滑如豆腐般的砖石面也刻出深深的交错沟壑。
引长烟抱剑立在一边,神色颇为萎靡不振,满脸写着绝望。
正叫破军疑惑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局面时,他看见顾迟笔在另一边,与引长烟恰恰相反,神采飞扬,贯来清峭的秀雅眉眼也因染上这份神采,明丽逼人起来。
她鸦青长衫衣角略有磨损,宫墙红的裙子也翻了几折勾了丝,却丝毫无损顾迟笔本人飞扬神态。
一旁的江素问给她打着下手,除了认不清人脸以后,指东决不往西。
怀霜涧与引长烟动作出奇一致,抱剑而立,她要比引长烟来得内敛许多,只是依旧有隐约的无可奈何之意。
于是破军,更加搞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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