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大道理不计其数,论起理来大约谁都能口若悬河。
可唯独只有亲身经历过后,方能真真正正的大彻大悟。于此,道理,道理,唯有伴随实际经历,才是能够切实的领悟出道中之理吧。
林苏青在几番熟思审处过后,当下内心充斥有兴奋、有喜悦,他迫切地想把自己的成长和领悟分享给谁来知晓。
可于此同时,他的理智又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得意的烈火——他虽然杀的是一只妖怪,可是真正的夏夫人也死了,那么这具尸体……他要如何处置?
若是等到夏宅的仆人们翌日来发现,他们必然会报官,待到那时他又当如何解释?
万一……也同四田县的那些官差一样,不由分说地就要抓他去判罪,他岂不又是百口莫辩?
“蠢蛋!”身后突然有人喊他。
“狗子?!”他惊喜回身。
迎头就接了一巴掌,只听道:“是本君,什么狗子,那是追风神君。”
原来是山苍神君来了。
山苍神君很生气,自己如此动听而有磁性的嗓音,居然会被误认成如今的追风神君,他真的很生气。
他一把勾住了林苏青的脖子,将他的头往下一押,而后屈指一弹,弹了林苏青一个脑瓜子崩,疼得林苏青“哎哟”一声,才松了手放开。
而后道:“本君与追风神君当前的声音,相差着十万八千里,你居然能听错。”
林苏青揉着被弹出了一记红色印子的额头,说来他也不清楚为何,下意识地就以为是狗子在叫他。大约是因为“蠢蛋”这个称呼?
山苍神君睨了林苏青一眼,随即挑着眉眼打量着现场的残骸,倒吸了一口气:“嘶~”
又踱了几步,蹙额托腮道,“瞧你小子干的好事,居然要本君替这飞头蛮来收拾烂摊子。”
“啊?”林苏青愕然,没有听明白。
“不过……”山苍神君话锋一转,“妖界已经不曾来凡间害人了,这种恶妖……恐怕是追风神君当年从阴司里放出来的……很好,你立功了。”
林苏青恍悟过来时,有些开心浮上心头:“立功了?飞头蛮?”
“飞头蛮是这妖怪的名字,是吸食人血的妖怪。”山苍神君恨不得再弹林苏青一个脑瓜崩,不过他要注意自己完美的形象,太亲近就太损害形象了。
所以再如何气不过林苏青的蠢钝,也只是抬眉以眼尾余光斜了他一眼,道:“你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夏夫人七天之后要是死了,原本责任是飞头蛮这只妖怪害死的。现今你‘嫁’~来这宅子上……”
山苍神君特地将个别字词拖成长音,拐着弯地打林苏青的趣。
“结果成婚次日你就跑了,而你的夫~人~却身首异处,你叫凡人们如何猜想?夏夫人的死,本该是飞头蛮的烂摊子,现在被你接手了,可是你有能耐处理妥当吗?”
“我……没有。”林苏青实诚道。实诚得令山苍神君气得恨不得拧着他的耳朵教训他。
不过,山苍神君是勾魂鬼,言行举止间的气质很重要,他忍了。
过后他假意叹了一口气,戏谑道:“嗯罢了,谁叫你家狗~子,又~着了本君来照看你,那么本君,便只有大恩大德地替你接下这个烂摊子咯。”
“谢谢神君。”林苏青语罢当即抱拳向山苍神君致谢,却被山苍神君抬手将他的手摁了下去。
“这是本君看在追风神君的情面上出手的,你回头叫追风神君来致谢就是了。”
“神君这不是拐着弯地为难我吗……”林苏青满面愁云惨淡的道,“我惹的事儿,叫狗子来致谢,狗子还不得一口咬瘸我的腿……”
“本君不管你如何向追风神君说明,要么本君就撒手不管了。”山苍神君说着作势转身即刻就要离去。
林苏青连忙拉住他道:“我去我去,我去说就是了,有劳神君您帮忙管管,哈、哈哈……有劳有劳……”
他是不想再发生如四田县时那样,被人强行当作杀人犯追捕殴打。况且,单论夏夫人这种情况,恐怕事实真相如何,也仍旧是容不得他多作解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山苍神君眼尾瞥了林苏青一眼,便顺应了林苏青的请求去帮他收拾残局。山苍神君抬起手臂,广袖于铁箱子上方随意一拂过,铁箱子与大网便瞬间化为了虚无,只剩下夏夫人的尸首。
“这……”林苏青瞪大了双眸。
山苍神君一眼便看出了林苏青的惊讶,遂道:“你的确是成长迅猛,但你会的,依然只是雕虫小技。”
林苏青愕然,他自以为已经很厉害了,居然……居然只是雕虫小技?
“我会努力的。”林苏青点头如是说道,是说给山苍神君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山苍神君侧首笑眯眯地冲他道:“我相信你会的。”语气很温柔,似夏夜里的一缕风。
语罢,他便捏手成诀,手腕一转,覆向地面,随即便召唤出了他的那头青面獠牙的怪物坐骑来。
这回,那怪物是如同那次在青楼时一样,不是四脚着地,而是像人一样站立,也仍然十分高大。
抬头仰望那怪物,瞧出它特地的弓腰驼背。可即使如此,这屋子仍旧是容不下它。
它拼力垂下了头,将下巴紧贴到了胸口,但额头上的两只类似牛角的尖角,依旧是紧紧地抵刺到屋顶,只要他稍微一抬头,屋顶即刻就会被他顶翻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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