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望召王僖:“我想,你一定不希望我派魔教的人跟你们一起回去。”
王僖微微紧张:“如果教主希望如此,我们当然也不能拒绝,只怕,一旦被南军发觉,我们所有人会被南国当成奸细对待。”
帅望问:“你相信我们的教义吗?”
王僖沉默一会儿:“我愿意相信。”
帅望笑了:“你相信真的有神吗?”
王僖轻声:“我想,这世间总是存在我们不知道的神秘力量的。”
韦帅望道:“我也这么想。有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传达的神意是不是正确的。我只是,平静下来,排除杂念,倾听内心的声音。我并不知道,那是神的声音,还是我自己的。可能是我生性不羁,我听到的声音总是告诉我,如果这件事,你可以让它变得好些,如果你可以救到一些人,不救,也是一种恶,如果有人欺压你,对你不公,你却默默忍受,这不是美德,是助纣为虐,即使被虐是你自己,也是助长邪恶,欺压良善。当然,我并不是指,一言不和就拔刀相向那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公正,用别人的眼睛,还你身上的一根汗毛,是欺压,是恶。很多教义里,都要求同样的诚实,善良,仁爱,这些公认的美德,我们也一样奉行,只是,我们的教义里,不赞成逃避与忍耐,我们的教义,更赞赏积极面对人世的人。我们不认为这个人类存在世间是虚无的,也不认为我们只是过客,这里,就是我们存在的地方,是善与恶的交融,是灵魂与肉体的结合,这个无比复杂的人世间,比天堂丑恶,比天堂复杂,充满仇恨伤害,痛苦与不公,但是,这里有爱。一切苦难皆由爱生,一切快乐也皆由爱生。白痴不爱也不恨,你并不想做一个白痴,是不是?即使是衣食无忧的白痴。我们承认人性的弱点,而且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弱之处丑恶之处阴暗之处,没有人是完美的,但是我们所有这些人在一起,就是完美的。一堆完美球形,当然不会彼此伤害,但是,球与球之间只能接触到一点,一个球与另外一个球,是靠在一起时最孤独的形状。一堆球体,构不成任何东西,只是流沙。我们因自身的软弱才能彼此之间牢牢结成一体,你同我,同摩教里的每个兄弟,因为我们都是软弱的,能力有限的人,却又不想屈服不想受欺压的人,所以,我们彼此联系在一起,凝结成一块巨石。一个人要求公正,只是狂妄,一群人要求公正,这个世界就必须给我们公正。”
王僖愣了一会儿,反抗不公其实比独善其身要求高,但是对一个将军来说,战斗的血深入他的灵魂,他不会觉得因反抗不公而付出生命代价是更加的不公,也没想到一个小群体的公正对于其它人是否是公正,他只觉得人可以死,正义会留存世间。这教义合他的胃口,他隐约觉得韦帅望说的同贺堂主说的似乎并不完全一样,但是贺堂主确实也提到过以牙还牙是公正,连儒家也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只是其它教义里都没暴力反抗的内容。韦帅望的怂恿里也没有暴力反抗,但是积极面对的含义很宽广。
王僖道:“教主说的有理,不管是不是神意,我相信教主说的。”
韦帅望道:“摩教人,都是兄弟,当兄弟处于两个对立的国家时,我们任何一方都应当为自己的国家而战,但是,在个人层面,不涉国家利益时,仍有互相救助的道义。如果你们回国之后,遇到危险,仍然可以回到这里来,依然可以向摩教兄弟求助,凡我教中兄弟,必会舍命相救。”
王僖拱手:“多谢教主,王僖真心诚意归依摩教,奉教主的布道为神意。”
帅望点头:“我对你,唯一的愿望,就是把摩教传到南国去,我愿世人都奉行仁善,不畏强暴,追求公正和平的人世生活。”
其实把韦帅望这段话翻译一下,就是:你回国遇到麻烦就勇敢地跟他们干,打不过你就逃回来,老子还罩你。
两国战争时,敌人鼓动你造反,允诺给你支援,这明显是挑动你国家内战,内战的结果是外敌入侵,国破家亡吧?
你追求这种公正,是不是造成人间惨剧啊?
王僖答应了。
会答应这种事的,还不是他一个人。
这种还情况下,认为自己是舍生取义的英雄的,也不只他一个人。
个体的正义伸张,有时会造成整体的巨大损失。
但是整体的利益,可以强大到屈杀个体的地步吗?如果逃兵回国,被追捕被杀死,真的不该反抗吗?真的应该默默屈死吗?
人世间是复杂的丑恶的。
当然了,如果对经济政治军事问题,你要求收集所有数据,衡量所有理论依据,不管人脑还是电脑,后果都是当机。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国主喜欢打,国民不喜欢打,暴力反抗,确实是阻止战争的最好办法。
帅望收到南国要求换回丁青山的信件。
回信同意。
交换过程很顺利,北国一方派的是冷冬晨,他是目前健全适龄人群里功夫最高的。韦帅望的要求也不高,最好能成功交换,不成功你就活着回来就成。
为了有效地保证,整个交换人质过程不会变成群殴过程。交换地点十分有意思,韦帅望给出三个选项:南国首都,北国首都,各自的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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