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月色迷离, 照进男人的眼底, 琥珀色的瞳仁透亮, 睫毛长而翘, 江溪确定自己看了那一闪即逝的歉意, 诧异地摇头:“没什么。”
这世道, 就没有天生谁欠谁的。
何况, 韩琛没有贸然插手,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她明白。
小姑娘不怪人, 韩琛反倒有些惭愧,说起来如果不采取这么激进的方法……可如果弃用,小姑娘的乌龟壳只会越来越牢固。
不过他这辈子极少为自我辩解, 想了想干脆也闭嘴不说话了。
警察总是习惯姗姗来迟, 一地被打趴下的地痞二流子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部被捆进了局子,市局的局长被从床上生生惊了起来, 擦着满脑门的汗过来赔罪, 一力放话要严惩。
江溪披着过长的西装, 看着那边被众星拱月围着的男人, 作为被害的当事人, 反倒是被撇到了一边。
高秘书陪着她,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孩脏兮兮的侧脸,鼻尖沾了点灰,跟花猫似的。
“其实韩总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哦?”
江溪不信, “韩先生总是十分活跃, 性情开朗。”
“那不同。”
高秘书说不出哪儿不同,但常年伴在韩琛左右,隐约也能从那张喜怒不定的面上窥探出一二,他站到方才韩琛站的位置比了比视野,“这里看得很清楚,”他指了指方才江溪躺着的位置。
韩琛站着的位置,并不是偶然的。
高秘解释道:“刚才江小姐如果不反抗,韩总恐怕已经冲过去了。”韩琛一只脚已经跨出去了一大半。
“韩总早年有些不太愉快的经历,柔术、格斗都学得很好,完全来得及救下江小姐。”
“我知道。”
江溪纵然对韩琛不算了解,可一个能将流浪猫猫狗狗捡回家细心打理的,纵然是有病,可那颗心也绝不会冷硬到看着一个无辜女孩受辱。
“说什么呢?”
律师团过来处理接下来的待办事宜,韩琛跟局长打了会太极,终于将这想通过自己扒上韩家的局长甩开。
“没什么。”江溪对收尾比较感兴趣,“那帮混混们会怎么处理?”
“这些事可不是你一个小女孩儿该管的。”
韩琛不愿将那些糟污事说出来脏了小朋友的耳朵,这些人身上个个都背着不少案底,有韩氏的律师在,不将牢底坐穿是别想出来了。
江溪定定看着他,执意要一个结果。
“你放心,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韩琛看着她,一本正经起来时,看着格外可靠。
“走吧,我的小公主,先去选件衣服换了,再送你回家。”
“不用去录笔录?”
“不用,律师会处理。”
韩琛在附近有套房,出乎江溪意料的是,公寓楼很老旧,楼梯陡峭狭窄,白墙发暗,透着股岁月发枯发黄的气味。
高秘书和保镖跟到楼下就不再上去。
公寓在二楼,韩琛掏钥匙开门,江溪拢着西装进了去。
房间被打理得很干净,迎面就是客厅,电视机,中式的八仙椅,长几上扦插着一束满天星,桌上报纸摊开着,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进来啊。”
江溪抬头,看见墙壁正中上挂着一张巨幅全家福,没来得及多看,手里就被塞了毛巾,韩琛指了指右手边:“那边就是浴室,洗干净了再回去,别让爸妈担心。”
“没……换洗衣服。”
江溪咬着唇,少女伶仃地站在客厅,韩琛一声不吭地转到次卧,从斗橱里取了一件碎花棉布裙出来,粉色的小碎花,的确良材质,有一定年头了。
“先穿着,高秘书给你去买衣服了。”
浴室的水哗哗响。
在这不大的,隔音几乎不存在的老公寓里,韩琛安安静静地站着。
脸上殊无表情。
他直愣愣地看着墙上的照片,全家福是十五年前照的,那时候妈妈带他回申市探亲,跟外公、外婆,还有……妹妹一块儿。
照片中每一个人都大大地咧着嘴,笑得灿烂无比。
韩琛无声地笑了笑。
这空荡荡的房间,也就只剩下了他了。
他重新坐了下来,摊开报纸坐了会,也不知怎么的,不一会就歪着身体睡着了。
江溪包着脑袋出门:“吹风机在哪……”
就看到公寓的主人高大的身体蜷缩在椅子上睡觉,头顶的灯光落在高耸的鼻梁,截留下一块阴影,江溪这才发现,韩琛白净的脸上,眼下透着青黑,好像很久没睡好了一样。
门“笃笃笃”地响了起来。
老式公寓楼没装门铃,江溪赶紧哒哒哒地抛过去开门,外面高秘书拎了几个纸袋递过来,“江小姐,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风格,我就随便选了几样……”
江溪嘘了嘘,指了指里面:“……在睡觉。”
高秘书金丝边眼镜下一双单眼皮愣撑得跟双眼皮似的,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睡觉?”
他不自觉拔高了声音,安定片可还在他包里,boss在有外人时从来睡不着,就算一个人,没有安定也很难入睡。
江溪不知道这里面的蹊跷,“怎么了?”
高秘书回过神来,第一次正视了江溪的分量,摇头,“哦,没、没什么。”
“江小姐换好衣服跟我说,我送江小姐回去。”
“谢谢。”
吊牌被高秘书细心地拆了,薄T、长裤,风衣外套,等江溪换完出来,几乎是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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