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谷出久的电话挂断了。
但切岛锐儿郎却没有立刻放下听筒, 他仿佛凝固的石膏像般, 站立在原地一动未动, 只有思维非常缓慢地挪动:
说起来,绿谷出久刚才……
……都说了什么来着?
正义。
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和婆什迦罗相关的正义。
……也就是说, 婆什迦罗经历过不正义的事情吗?
切岛锐儿郎眨眨眼睛, 脑海里几乎断裂成孤岛们的思维才重新连接起来,将支离破碎的想法整理出来。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有内幕的吗?
不,倒不如说,没有内幕才让人感觉奇怪吧。切岛锐儿郎理所当然地想, 自从一开始,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和谐之处了:流传出来的情报里说,婆什迦罗同学是印度和日本的混血儿。但是, 单纯从国籍上来说,婆什迦罗应该是印度人吧?
他为什么要前往日本求学呢?
而且……
偶尔地,切岛锐儿郎也会产生疑惑。他实在不能理解, 印度为什么会将自己国家里强大的“太阳”放走。和强大的实力对比起来,婆什迦罗的那点小傲慢(?)的说话方式, 根本就不值一提。
举个例子——
如果欧尔麦特突然表示想前往印度, 嗯, 就只是居住个三四年而已。想想看,日本政府会不会直接爆炸?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推演下去, 入学考试上异常嚣张的登场, 开学第一天的退学……切岛锐儿郎从这两件事情里嗅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可婆什迦罗不说, 切岛锐儿郎自然也不会去追问。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刨根问底的。
这是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只是……
切岛锐儿郎回想起绿谷出久那声斩钉截铁的“那么,就让我去让正义和审判到来吧”,仍然感觉到一阵无声的晕眩。他小心翼翼地放下话筒,深吸一口气,转过头,随即愣住了。
婆什迦罗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
近乎一周的咸鱼生活好像对这位白发少年没有什么影响,他背脊笔直,宛如一支长|枪般矗立在切岛锐儿郎的视线尽头,雪白的头发蓬松地瞥在额头前,下垂遮挡住了一只眼睛。
切岛锐儿郎看见婆什迦罗的另一只清亮蔚蓝的眼瞳,正若有所思般地落在训练室的门口——
异常锐利。
切岛锐儿郎不禁为之失神。
像是这样的少年,即便婆什迦罗尚且还是少年,是一个人在成长时,在尚未成为一个完美的个体之前,他身上的那种无形的气势就已经凝练了。他也好,心操人使也罢,他们都是被这样的气势所折服了。
而在真正遇到婆什迦罗之前,切岛锐儿郎自己也很难想象,竟然真的有人仅仅只凭气场,就能让其他人相信他真的无所不能。
太阳。
太阳呵。
真的是非常贴切的形容了。
然而这样的婆什迦罗……也会遭遇不公正,也会被伤害吗?很自然地,切岛锐儿郎脑海里就生出了这样的疑问,因为看起来,他真的太强大了,是那种任何敌手都毫无疑问会被粉碎的强大。
“婆什迦罗同学,”切岛锐儿郎有点紧张,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紧张,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秘密,结果被正主抓了个正着的紧张,“……今天天气真的很好了,很适合出来走走,婆什迦罗你想要出来晒晒太阳吗?”
说起来,家里还有一个躺椅吧?清风,阳光,和一个懒洋洋的午后,这应该很适合婆什迦罗同学了。
切岛锐儿郎下意识地脑补了起来,尽管他自己没什么自觉,但切岛锐儿郎性格里确实有一部分喜欢照顾人的成分,他下意识地开始脑补那个场景,忍不住感慨地想:
这种感觉真的很像是捡到了一只猫啊。
……还是一只很不爱搭理人的,蓝眼睛的,长毛的,漂亮的波斯猫。
然而,婆什迦罗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某个角落里,他声音真的很冷,冷得让人想忍不住打寒颤:“你是谁?”
每一个字的发音都非常清楚。
啊?他当然是切岛锐儿郎啊?——切岛锐儿郎刚想这样回答时,他陡然反应过来了,婆什迦罗这句话不是和他说的。
当然,也不可能和心操人使说的。
房间里潜入了第四个人。
而切岛锐儿郎对此还一无所觉。
就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切岛锐儿郎背脊上的汗毛都炸开了。硬化个性覆盖了双手,切岛锐儿郎摆出了攻击的姿势,然而,即便有婆什迦罗近乎明示的提醒,他仍然没有发觉那个不知名的入侵者——
所以,真的存在那个入侵者吗?
足有四五分钟的僵持,婆什迦罗一动未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过。那位未经邀请就潜入这里的不速之客终于显露出身形来。切岛锐儿郎几乎是毛骨悚然地,看着对方从一个他没有观察到的死角缓慢走了出来——
那个男人的动作不快,给人一种从黑暗中浮现的错觉。但很明显,他应该不存在什么和隐藏相关的个性,纯粹只是经验丰富,知道哪里才是容易被人忽视的死角。
那是一个佝偻着身躯的男子。
这个人的年龄应该还没有三十岁,瘦长的瓜子脸,额头绑着深红色的抹额,上半张脸缠绕着皱巴巴的白色破布,胸口,膝盖,手臂都裹着钢铁的护甲,身后白色和红色的飘带破破烂烂搭在背上,看着像是一个贫困潦倒的流浪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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