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大惊失色,“谁死了,是我姐夫赵升平死了,还是那个小妾余笙娘死了?”
李思文四下里看了看,贺知春见其中有隐情,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离远了些,留下阮嬷嬷在一旁。
李思文压低声音道:“那个妾死了,在她死之前,左邻右舍都听到了激烈的哭喊声……听某那兄弟说,他们进去的时候,看到余笙娘被打得满头血,已经没气儿了,而你阿姐的手中还拿着一个断了半截的瓷枕儿!”
贺知春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不可能。我阿姐这个人特别能忍,前不久她抓奸我姐夫了,都没有对这个余笙娘说半句重话。怎么如今倒是要打杀了余笙娘了?”
贺知诗就跟大庆那最寻常的妇人一样,那是打落了牙齿和着血吞。
便是夫君再不好,也不会走到和离的那一步,一怕要离了孩子,二怕回了娘家被嫌弃,被人笑话,三怕自己日后赚不到银钱,嫁妆不够花……
前怕狼后怕虎,甚至害怕日后若是嫁的人更加差怎么办?就这样一直忍啊忍,想着等儿子娶亲生子自立门户了,就熬出头了。
她连抓奸的时候,都没有站起身来打骂余笙娘,现在难不成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她难过的事情么?再说了,还有颜昭玲给她的两个婆子呢?
这种婆子有经验得很,要弄死一个人,完全可以不留痕迹,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的贱妾罢了,谁会在意?左邻右舍问起来,随便一句命不好得了恶疾……
居然闹到被金吾卫给撞见了。
李思文不认识贺知诗,不好判断。只是提醒道:“听闻你姐夫是人证,这事儿八成要铁板钉钉,你心中要有数。某想着你到底待过大理寺,会将这个案子转到大理寺去。”
大理寺主管京兆官员以及外地户籍在京徒以上的案件,贺知诗到底是国公嫡女,转去大理寺无可厚非。
“多谢阿文了。”贺知春对着李思文说道。
李思文摆了摆手,“某还要继续巡城,便先走一步了。”
李思文是儿郎,总不好在公主府久待。
等李思文一走,贺知春便开始快速的想了起来。
根据大庆律,奴若是犯了错,被主人打死了,杖责一百,主人毫无理由打死贱奴,徒刑一年;故意打死,徒刑一年半,若是用了点小刑,奴婢自己个命薄一名呜呼了,那是无罪的。
贺知诗没有圈养过家奴,不清楚此事也就罢了,颜昭玲给的婆子,那是大家仆妇,怎么可能不知晓,还任由着颜昭玲动手呢?
那日赵升平选了让余笙娘入贱籍,那她实际上就是家中的奴婢,贺知诗若是心狠手辣,将她卖了都没有问题。
但是余笙娘是贱籍的事情,知晓的人不多,赵升平压根儿没有脸提自己让表妹当了贱妾的事。
阮嬷嬷见贺知春面有忧思,上前劝道:“贵主先去歇息了,明日早点去大理寺吧。这事儿说起来也不算个事儿,谁家还没有打死过一两个奴婢的。也没有见哪家的主子还被打了的,最多是罚点银钱充公罢了。”
贺知春叹了口气,“她若是寻常人家,这事儿就遮掩过去了。如今我同晋王斗得厉害,他刚在我们手里吃了个大亏,如今寻到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不兴风作浪呢?”
晋王肯定要将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借机说贺家人还有她仗势欺人,嚣张跋扈之类的,总之是怎么抹黑怎么来。
不过现在想多了也没有益处,贺知春还是听阮嬷嬷的话,去屋子里躺着养精蓄锐了。
翌日一早,她便坐了马车去大理寺,贺家三兄弟都在这里等着了,贺余要上朝,还得应对今日朝堂之上众人的攻击,日子怕是难过了,还好有崔九在,能够帮他一会儿。
贺知春一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王闻林,他正站在院子中,一手提着一个石锁,举得霍霍生风。
其他来上差的小吏们,见到他都躲得远远的,恨不得遁地而走。
贺知春有些意外他今日竟然没有去上朝。
王闻林声如洪钟,“你阿姐的案子,你不要随意掺和,你如今不是在管着长塘么?莫要以为自己是小娘子,就可以做事半途而废,虎头蛇尾!有某和张仵作在,不会冤枉了好人。”
贺知春对着王闻林行了个大礼,“如此拜托王少卿了。”
贺知春心中颇为复杂,王闻林是乌蛇的人,还告发了她是女子一事。但是王闻林的确是一个断案如神的人。
“死因是被打的么?”贺知春没有忍住,还是开口问道。
王闻林哼了一声,“从表面上来看手段残忍,杀人者有极大的怨气。张仵作还在查。”
连王闻林都说手段残忍,那估计余笙娘被打了许多下,已经面目全非了。
贺知春不由得想到了爱将死者惨状画下来挂在墙上的张仵作,那间屋子,估计没有几个人敢进去了吧……简直是阴风阵阵啊!
她走的时候,也并没有将自己的东西全搬走了,那些锦鲤什么的,也不知晓是否还活着。
越是这样,她越发的觉得,肯定不是贺知诗干的,“王少卿,我们兄妹几人能去探望一下我阿姐么?给她捎带一些衣衫。”
王闻林指了指贺知春,“你一个人去吧。三位贺家的小郎君,你们来了也好,一会儿这案子某便会开审,你们留下了做个证。”
贺知易点了点头,“如此拜托王少卿为某阿姐洗刷冤屈了。”
他说着,看了贺知春一眼,“阿俏,我们在这等着你。”
贺知春进了地牢,上一次还是同崔九一道儿去看杨姜,这次却要来看贺知诗了。
狱卒领着她去了最近的一间,“贵主,这间好,离门口近,还能见着亮儿,也没有那么潮湿。颜主薄还给送了新的褥子啥的,您莫要忧心。”
贺知春笑了笑,“多谢兄弟们了,一点小心意,拿去买酒喝。”
云霞立马将摸了钱放在了那狱卒的手中,狱卒笑眯眯的到门口守着去了。
贺知诗坐在牢中,神情有些呆滞。
“阿姐,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会杀人?”
贺知诗嘴蠕动了一下,有些苦涩的说道:“她有了身孕,我气不过,就把她给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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