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乾州。
三十六家诸侯汇聚一堂,共举武王姬全为总盟主,歃血为盟,对抗南方武雉大军,堪称盛事。
夜色如水。
姬全宴饮过后,喝着仆从端上来的醒酒汤,颇为志得意满。
虽然这三十六家诸侯面和心不合,互相间多有龌龊,差点一见面就打起来,但终究还是在他的手段下被勉强捏成一个联盟,并且奉他为主!
即使为此付出了许多,也是完全值得,至少他就是名义上的北境之主了!
大义名分在手,日后让诸侯臣服,是顺理成章,或许再开一朝,成宗做祖,也是有可能!
想到这个,纵然姬全心里,也不由十分火热。
“王上!南方急报!”
这时,丞相张捷匆匆赶来,脸色凝重:“南朝剧变!定王已经废了小皇帝,不日即将祭天登基!”
“什么?”
这消息,当真惊天动地,姬全握着汤盏的手腕都不由一抖:“是真是假?”
“千真万确!”
张捷递上文书,姬全接过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衣带诏事发!定王废天子!清洗旧朝百官,竟不是禅让……”
自古王朝更迭,权臣篡位,大多都是禅让,以求政局安稳。
但武雉自有底气,直接废了天子,再自己祭天登极,表明并不是从前朝接的法统,而是上应天命!
这么一来,朝局动荡,人心虚浮虽然在所难免,但如果稳定下来,就是新朝新气象,再也没有旧时的半点影响!
“定王真乃女中豪杰,这决断……我不及也!”
姬全放下情报,幽幽叹息一声:“发动大清洗?看来近年内是不准备北伐了,当真可恶!”
他深刻知晓,现在的联盟之所以还能勉强维持,靠的就是武雉庞大的外部压力,现在武雉祭天登基,肯定以稳定内政为先,短期内不会北伐,那这些联盟内的诸侯必然一哄而散,说不定还会自己先打起来。
并且,联盟大军浩浩荡荡,人吃马嚼,不都得要他这个总盟主筹措?更不用说,之前为了拉拢其它诸侯,所许出去的诸多好处,自然也都要不回来了。
姬全原本觉得这个名分相当不错,现在却有了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天意弄人啊!”
“王上……”
张捷眼角也有些湿润。
此时武雉一意安守南方,凭这些乌合之众,据守北方或许还有几分指望,但要渡江南征,与定王麾下的精兵良将争锋,那是绝无可能。
相反,联军内部却要先起龌龊,这是缓攻之计,待敌自乱!偏偏还是堂皇阳谋,无法可破!
纵然姬全天赋异禀,此时也没了天时,如之奈何?
一念至此,几乎黯然泪下……
……
定州。
城内满是静穆之意,街上行人寥寥,不时就可以见到一队持枪挎刀、身穿皮甲、面目精悍的精卒巡逻而过。
几家与谋逆有牵扯的前朝官员却是到了大霉,家宅被直接攻破,全家搜出,所有家产一律充公。
“误会啊,这位将军大人……本人虽然是旧朝之官,却心向定王,从无谋反之意!”
一座府邸之内,遇到这等泼天祸事,纵然曾经当过廷尉的中年家主,此时也不由面色发白。
“张大人……你放心,我们王上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领兵校尉咧开嘴:“只是您联络北方,之前还曾经出卖我军情报,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模样,如今证据确凿,您就不要狡辩了……”
当即一挥手:“拿下,格杀勿论!”
“拼了!”
后院之中,突然一阵骚乱,一群精锐家丁冲了出来。
“放箭!”
校尉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挥手。
咻咻!
数十支弩箭顿时横扫,全无死角,将那几个看起来有些武艺的家丁尽数射杀,随后穿着铁甲的士卒就毫不客气地冲上。
“哈哈……我们是官,你们是匪!还想反抗?”
校尉得意一笑。
他是官军,可以明火执仗,调动大杀器过来,而对方只是普通庄丁护院,连穿副皮甲都要遮遮掩掩,又怎么可能是对手?
不多时,手下就来报:“启禀校尉,已杀平这宅,得金银无数!”
“哈哈!好!”
校尉大笑,又看了看旁边面目阴沉、提笔记录的文吏一眼,嘴角抽了抽:“吩咐下去,缴获充公,不要私藏,王上早已有言在先,此次抄家,三成都是我们的赏赐!”
“诺!”
一个亲兵顿时下去传命,没有多时,又匆匆跑回:“大人,发现一个密室,里面有大量兵甲……”
“嗯?什么?”
校尉一个激灵。
私蓄兵甲,这事情又严重了一级,立即过去查看。
这密室藏在地底,上面是一个仓库,若不是将几件笨重杂物搬开,还当真难以发现。
校尉辨了辨空气,觉得虽然略微浑浊,却并没有恶气,当即下去,在火把光芒之下,就见一地窖的矛头与刀剑,约莫不下百数,又有几件铁甲,甚至一张弓弩,这意义顿时就不一样了。
在都城里面暗藏甲兵,是想造反不成?更不用说还有弓弩,准备狙击哪个?
校尉顿时狞笑:“我王仁德,早说过这次不搞株连,原本这事,也不过一个只诛首恶,抄家流放,但现在,九族真的一个都跑不了了。”
“来人,将这些物证登记造册,一件都不要漏掉!”
……
“此次清查,才发现情况真的触目惊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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