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这句话大抵可以用来形容药王谷中的情况。
甘从式,一个老人,一个本来在寿数上已经算是日薄西山的老人,一个经历了诸多人事风云而又在修行上一步一步迈入了地阶的老人,一个本已不抱什么指望却又突然枯木逢春的老人。
对这样的一个老人来说,有什么比专心致志的修行以图突破更好更美的事呢?
没有!
在谈话中,此老甚至透露出想要卸任药师堂堂主的心思。
尽管,药师堂的许多日常性内外事务,这老头儿早就分派了出去。
但就这种“太上”式的担任,现在仍然让他感到有点累赘,想全都给卸卸卸掉,然后真正一心一意没有其它任何牵挂地,潜谷修行。
这是甘从式的情况。
而对许广陵来说,其实更不用多说什么。
不要说偌大的一个药王谷,就是小小庭院,甚至就是三尺居室,也可以自成世界。
前世网络有调侃说,宅男只需一台电脑,一根网络,再加无限量的方便面,就完全可以被锁进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快活一百年。
宅女不行。
因为宅女还有女性与生俱来的购物属性,哪怕只是网购。
所以要把地下室搬到上面,变成正常居室,其它条件不变,一样快活一百年。
当然,只用方便面能不能挺一百年,实在不好说。
多半是不能的。
这言论虽是调侃,但究其实,已经部分地触及了生命的某种本质。
那就是,“心有所寄,身固淡然。”
这和两千年前的“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其实是一个道理。
很早以前,前世的某个阶段吧,许广陵觉得,人那么多痛苦忧愁,还不如做一棵树,无知无觉地站在那里,一生里都一动不动,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走过那个阶段后想起此念,又觉可笑。
生命如果只是一棵树的样子,未免太可怜可悲了。
但随着走上修行之路,获得了素女同心诀之后,又兼此世继续前行,再次获得了青帝开灵诀之后,许广陵真正对树感同身受。
大抵来说,算是小马过河故事里那个过了河的小马吧。
作为一棵树,并不是无知无觉没有痛苦,相反,既有知,也有觉,而有知有觉的情况下,肯定也会有痛苦。
比如天气太冷,比如阳光太烈。
比如水土太贫瘠。
比如同伴间的竞争太激烈。
这还没有加上虫蚁动物包括人的因素。
总之,太多太多的东西,可以让它们不愉快以至于痛苦了。
应该说,但凡是生命,但凡有知觉,便会有痛苦。
痛苦的反面,就是快乐。
树有快乐吗?
有。
并不比人所能获得的快乐稍逊。
甚至,因为其知觉相对人类来说要单纯得多的原因,它们的快乐比最纯真的孩童的快乐,还要纯粹。
就如今天这棵许广陵让其蜕变的树。
之前在连接中,它所传递的快乐简直如无边无际的海洋一样,把许广陵包围。
直到现在,它还给许广陵传递着它的快乐。
而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比如说许广陵辣手摧花,它将会长久地反馈着这种快乐,然后在许广陵心识无所用的情况下,带着许广陵一起,沉浸在那片纯粹而又冥杳的天地中。
很多时候,许广陵的入定或者说静修就是这样的一种情况。
换言之,许广陵完全可以作为这个药王谷中草木大家族的族长,带领着他的族民们过上快乐生活。
而它们也反馈给他快乐。
其中微妙,非言语能道。
其中美妙,亦非外人能知。
行到如今境地,但有生命所在,许广陵便不会寂寞。
而这“生命”,可以是人,可以是动物,也可以仅仅是一棵草。
这便是大宗师的领域,也可以算是荣光和权柄。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前世,那个后来被称为是帝国歌姬的小女孩最初的时候这么唱道。
而对许广陵来说。
“我从山中来,身后万木荣。”
他不会带着兰花草,他只会带着一枚或数枚种子。
而这种子,一念之间,就可以化作他想要的殊胜幽境,或曰秘境。
就如当初,他收下沈欣时一样。
甘从式,许广陵,这便是当前药王谷中的情况。
但世界之大,不只是一个药王谷。
聚星楼,或者说四海门。
“我们四海门靠什么和八极宗抗衡?就靠它!”奠定四海门真正基础和格局的某代门主,曾指着聚星楼这般说道。
聚星楼,实如其名。
正是不计出身和门户广纳贤才的策略,让最初上不了什么台面的杂牌势力,如今能够正儿八经地与八极宗分庭抗礼,各举起世家势力的一杆大旗。
但时间久了,四海门也开始隐隐地八极宗化。
也就是门内的几大世家开始固化,下面的小世家,就算有天才出世,也很难登上门中高位了,更不用说招纳的那些散修。
对这种情况,门内高层心知肚明。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们的传承根本就比不上八极宗,而如果四海门走向八极宗化,那迟早有一天,会被八极宗压过去,弄不好就是一压到底。
但执掌四海门的高层就算有心改变这种情况,也无可奈何。
因为他们本身就出自大世家。
有句话怎么说的?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再大,也无法薅着头发把自己给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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