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浔阳被她问住,沉默了一阵,方才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后,风启也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那里,半晌未动,繁昌公主不放心的从外面进来,其实方才她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了,这会儿便是红了眼眶,握着他的手道:“皇兄,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至少——”
后面的话,她却也不知道该是如何开口,只是一味觉得——
在褚浔阳的面前,风启,太委屈!
他这样的人,是不该这样卑微的受委屈的。
“都是命吧,是我欠她的,也是我偿还自己的!做一个没有弱点的人,固然是好,但是那样的一生——”风启开口,却是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举步往前走,白衣翩跹,踽踽独行的背影,伴着苦涩至极的一声叹息,“太孤独!”
因为不想那样孤独的活着,所以他才努力试着适应,试着改变,想要抛弃自己骨子里的薄凉和野心,也再有血有肉真实的活一次。
最终他赢得了太后的祖孙情,也得了繁昌公主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这一生,看起来总不再是那样的无情冰冷,但却只有自己最明白——
其实——
他的心境,始终都没有变过,一切——
都和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两样,都是——
一样的空旷和冰冷。
如果一定要说有所区别,那就只能是说比开始的时候又增加了更多的遗憾。
一生的求而不得,一世的孤家寡人,原来从来一次,他走的也只能是这样的一条路。
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褚浔阳转身之后,他便再也追逐不到她的脚步了呵——
风启前行的步子一直很稳,繁昌公主在身后含泪看着他,却见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生生的被门槛绊了一下。
他连忙抬手扶住了门框。
“皇兄!”繁昌公主一惊,连忙奔过去。
风启没有拒绝她的搀扶,重新举步,十分缓慢的跨过了门槛,然后,他的脊背重新挺直,还是那个贵气逼人,清冷孤傲的二皇子!
繁昌公主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明明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和往常无异,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变了,这种变化带了一种深入到骨子里的恐惧。
“皇兄——”沉默了半晌,她突然声音嘶哑的捂着了眼睛,眼泪只就无声的落,“你的眼睛,是不是——”
“这样多好?”风启却只是清风朗月般淡淡的笑了,他扬起脸,感受扑面而来的风,“哪怕我再不能见天下河山大好,我也无遗憾,毕竟——我也不用再看她和别人执手一生的将来。”
这样多好,把一切都永远停留在记忆里,多好!
可是——
她的记忆里,永远都不会放着他的,终有一日——
忘记!
风连晟和褚浔阳先后从后面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局面已经被荣显扬父子一力压下了。
本来风连晟这里防范的密不透风,所谓的硫磺之物,就只是有人趁乱放了一点,虚张声势的引子罢了,荣澄昱的确是准备充分,但要剿灭整个太子府,却不是他一句话就算的,他的心腹管家倒戈,直接偷走了风乾和荣怀萱的那个孩子,没了这张王牌,他根本就寸步难行。
“这里风连晟会善后,我们走吧!”见她出来,延陵君才终于如释重负,上前来握了她的手指。
“父亲呢?”褚浔阳举目四望,没见到荣显扬,还是不放心,“你找到母亲和师公了?”
延陵君面上笑容却瞬间僵硬,眼神也透出明显的黯然来,却只含糊道:“父亲先赶过去了,我们先回?”
褚浔阳的心里有些不确定,迟疑了一会儿才跟着他上了马车,后面风启和繁昌公主也过来和风连晟告辞。
延陵君从车窗瞧见,就调侃说道:“听说你今天又受了那人不少的恩惠?”
褚浔阳想着风启说过的话,到底也是心虚。
“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只是提醒你一句,受了别人的恩惠,我们要记得还!”延陵君见她不语,就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他嘴上不说,心里却终究忐忑,犹豫再三,还是有些别扭的说道:“芯宝,倒不就是我要小心眼,我就是见不得别人对你太好,万一要有哪一天,你会觉得有人别我更好——”
不是他非要计较,而是因为太在乎,反而就更容易患得患失。
褚浔阳很明显的察觉了他的情绪不对,心知应该是和风清茉的事情有关,便就直接抱了他的一只手臂,蛮横道:“谁说会有人比你更好了?我得到的,就是最好的!你就是最好的!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在我面前,谁都不能说你不好,说你不好,那岂不就是承认我自己没眼光了?”
说着,又想到延陵君是指的风启,便又嘟囔着补充了一句,“别人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风启算是个不错的人,并且欠着他的有些人情也肯定是还不了的,但是这终究是两回事。
褚浔阳这丫头的嘴巴厉害,通常都是随便说好话给他听的。
延陵君忍不住的笑了笑,想也知道她是为什么,想到荣显扬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眼神就又重新黯淡了下来。
他将她拉到怀里靠着,俯首吻了吻她的鬓角。
褚浔阳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便也不过分逼他,只等着他主动说。
延陵君拢着她在怀里,又过了好一忽儿方才声音有些压抑的开口道:“我找到母亲了,可是——或许她这一生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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