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启这样想着,就忍不住的苦笑了一声。
“皇兄,这大冷天的,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繁昌公主端着茶盏从外面进来,见他站在窗口,大老远的就已经不悦的拧了眉头。
“没什么,屋子里的地龙烧的太热,透透气!”风启赶忙收拾了散乱的思绪。
繁昌公主端着茶盏进来,见他站在窗前并不想动,也不勉强,取了一杯茶过去,拉过他的手,将温度恰到好处的茶水塞到他手里。
其实这些事,都是风启力所能及的,但是她照顾他,就是将他看做是个孩子一样。
风启无奈的捧着茶盏,浅啜一口茶,随口问道:“都过午了,你这个时候过来,是去书房看账本了?”
“嗯!”繁昌公主也捧了茶盏喝茶,“马上年关了,下头交的租子陆续送上来了,还有下头一些商户和租户送来的年货,都要整理的。”
“这些事,以后还是交给管家去做吧!”风启道。
繁昌公主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的抖了一下,却没答应,只默不吭声的垂眸下去,默默地饮茶。
她知道风启这是什么意思,并且这个问题,这三年间,他同她提过也不止一次了。
风启听她不吭声了,就知道她又是为了那件事不高兴,他其实不愿意勉强她,但是想着又不能由着她不管,就还是开口道:“过年你都十八了,这几年是我自己病着,顾不上你,又耽误了你。这里虽然不比京城,没什么达官显贵的人家,但真要挑的话,也还能挑出来样貌人品都不错的男子来。繁昌,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知道这样有些委屈了你,可是有我在,总能叫你这一辈子的日子过的顺心遂意的。”
这样语重心长的话,他其实是说不惯的,但是眼见着繁昌都留成了老姑娘了——
如今他看不见,并且也是从一开始就擅长揣测一个姑娘家的小心思,他是真的不明白繁昌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一口气说了许多,风启的语气还是有些僵硬的。
繁昌公主起初只是垂眸听着。
风启等了半天,还是没等到她开口,不由的就皱了眉头,“繁昌——”
“皇兄!”不想繁昌公主这一次却突然郑重其事的打断他的话,她站起来,眼中隐隐有泪,却没有叫眼泪落下,只是看着眼前面露茫然的风启,咬牙问道:“你的心里,如今还是在时时记挂着定国公主吗?”
有关褚浔阳的一切,这些年,就算风启不回避,她也都小心翼翼的避讳不提。
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她突然直接就戳到了风启心中隐痛。
风启的眉头只在一瞬间就拧得死紧,唇角崩成一条线,昭示了他心中极度不悦的情绪。
繁昌公主看着他,眼中神色越发显得复杂,这一次却是勇敢的进一步问:“我知道你爱她,可是时运不济,就这样阴错阳差的错过了,皇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样爱着她,念着她,到底是要何时才能将她完全的放下?”
风启从来就没提要纳妃的事,诚然,在这里,也没人会管他的事。
所以就算他不说,繁昌公主也十分清楚——
他的心里,是始终也没有将褚浔阳放下的。
他为她,不遗余力的做了那么多,最后又决绝的转身放弃,如今两不相见,但是那份感情——
没有被地域阻断,没有被时空劈开。
他爱她,他还爱她,他——
终将一辈子都困锁孤城,一直一直这样寂寞的爱下去了。
风启额头的青筋暴起,他捧着茶碗的手因为过度用力,只听得一声脆响,这响声太过刺耳,他的神智却在那一瞬间清醒,猝然一松手,已经裂成两半的茶盏就伴着淅淅沥沥的茶汤落在了地上。
这件事,是他心中隐痛,谁扒出来,就是往他结痂的伤口上插刀子。
这样的事,风启本是不能忍的,但是这几年来的习惯,他几乎是完全不适应对繁昌公主发火的。
于是,他选择沉默的背转身去,又重新看向了飘雪的窗外。
他放不下褚浔阳,他一早就知道自己放不下,就算时间怎样的流逝,岁月如何的变迁,他都不可能将她的存在从心里剜去。
这是他前世犯下的错,作下的孽,注定永远都不得解脱了。
其实这三年间,他曾无数次的扪心自问——
浔阳,是我错了吗?爱上你,真的是我哪怕堕入轮回也都无法弥补和扭转的错误,是吗?既然是这样,那又为什么叫我遇到你?
后来我才明白你要的是什么,我逆天改命,度你重入轮回,可最终——可笑的是我改了你今生的命数,我却只是为自己画地为牢,你走出去了,你终于得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找到了愿意相守白头的人,我却还是无法回头的。
我曾以为,能和自己亲近的人之间没有算计,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可是我错了,我还是错了,与你的失之交臂,是我轮回两世都不可能弥补的遗憾。
我从来就没有机会亲口对你说一声“爱你”,可是我是真的爱你,前世的六年,轮回了一遍,又是一个六年你,我爱了你那么久,从没想到这样就走到了岁月的尽头。
那一夜,当我策马出京城的时候,我知道,我与你终将此生不见,我的所有光阴岁月,就都已经终结,走到了头。
我不要忘了你,我不愿忘了你,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
即使你不知道,即使——
这永远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风启会给的答案,不用他说,繁昌公主其实就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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