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代,做奴隶得到的待遇,要比追随“公子”身后做家仆凄惨的多,哪怕是国家灭亡后的流亡公子,也值得奴隶追随,所以两名野人马上向赵武表达了追随愿望,可惜赵武当时没听懂,但他随后赏赐给两个野人半瓶酒,以及“割献”后赏赐小刀的行为,在当时是一个“许可追随”的礼节。
嗯,春秋时代的酒,赵武随后也品尝了,等他尝过春秋时代的酒,心中直后悔自己竟把半瓶残酒赏赐给两名野人——相比春秋时代的酸酒,那半瓶残酒简直是天上的琼浆玉露。
现在的赵武无法解释自己的身份,既然野人与程婴都认为他是某国流亡“公子”,他也就爽快默认了。至于他究竟是哪国流亡公子——这时代天天有小国灭亡,在信息交流基本靠口口相传的时代,程婴哪有能力追查他是何方神圣。
此后,经过赵武的坚持,这两野人也算有了正式身份——正式的贵族奴仆身份。
有身份了就必须有名称。春秋时代,人的姓氏还不明显,基本上,大多数人都叫一个单音节的“名”,而有“名”的基本上都是贵族,普通百姓连“名”都没有的。不过,即使是贵族,他的姓氏也是模糊的,比如“赵武”,这个名词是一种尊称,它的意思是“封地为赵,名叫武的那个家伙”。
赵武不习惯对奴隶单纯喊“喂”,这两名奴隶正式确定为他的从属后,他给这二人起了名字,年长者称之为“清”,小孩则称之为“连(同涟)”,以纪念他在水边遇到这二位的情形。
当安居下来,两位野人洗干净了,赵武才发现,所谓“年长者”其实年纪并不大,“小野孩”的年纪也不小。两人都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年纪稍长的人或许接近三十岁,年幼者二十才出头。只是因为这时代生活条件比较恶劣,两人的年纪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苍老。
而一直生活在城市中的赵武虽然二十出头,但穿越造成的时光流转,以及现代人的保养,让他看起来很接近十八九岁——这或许就是程婴让他冒充赵武时的考量。
小野孩“连”是个闲不住的人,几天了,他总试图接近院外的武士,结果对方根本不屑一顾,结果,他只能自己找乐子。现在他爱上了玩泥巴,正兴致勃勃地在院里捏泥,地下扔了一堆废品,他还毫不气馁地向下一个作品进攻。
赵武闲的无聊,漫步走到连跟前,看着对方的作品,不懂装懂的点头表示赞赏。
连做的是一个平底锅,看得出,他在模仿赵武带来的那种野外炊事锅,这小锅的形状像一个小泥罐,“连”正在竭力将平底锅的四壁捏的齐整、圆润,可惜他的努力常常不奏效,基本上,一地的废品都是歪瓜裂枣,没一个形象近似者。
赵武仰天长叹——他用现代语言在发感慨:“这时代真是‘万恶’,简陋的生活条件让每个人都变成了十项全能冠军,瞧瞧,连山中野人也开始制陶。”
“连”听不懂赵武的感慨,他举起手中的泥罐,讨好的说:“主(人),你看这形状合格了吗?”
赵武叹了口气,又用春秋时的语言回答:“制陶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活,想当年我在陶吧里泡了一个月,才学了点制陶手艺,你一个猎人玩什么陶艺?”
哈,当时赵武在陶吧泡了一个月,是想泡陶吧小美眉,可惜那美眉虽然每次热情迎接,但现在想来,她欢迎的是赵武的钱包,等赵武空了,小美眉的笑容也不见了。
连一脸纯真,茫然的问:“‘陶吧’是什么东西,是专门学习制陶手艺的地方吗?”
赵武呛了一下,回答:“咳咳,我的话,你听不懂的地方直接忽略——我告诉你,制陶首先要有陶轮,而后要对陶土进行筛选……”
连又问:“陶轮是什么?‘筛选’又是什么意思?”
赵武歪着头,提心吊胆的捂住了嘴——他刚才险些将“公输班”的名字脱口而出。而传闻中,正是这公输班发明了陶轮,而且他还发明了墨斗、锯子、梯子、滑轮等等工具。只是赵武还不知道,这个时间里,公输班“穿越”成功了没有。
想了片刻,赵武这才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理论:传闻“公输班”并不是那些木工机械的发明人,正像汉代的蔡伦不是纸的发明人,宋代的张小泉不是剪刀的发明人一样。因为在他们之前,已经有类似的器械诞生,只是这些人擅于总结归纳,能把当时存在的一些技术提炼出来,于是,发明这些东西的荣耀就归于他们。
现在,或许这些荣耀能归于赵武。
“传闻鲁国工匠技术都了不得,他们常使用一些辅助工具,或许鲁人知道这陶轮怎么制作……”,赵武字斟句酌的说,话说一半他禁不住思想抛锚,联系到“清”的身上:“我说,你一个山中猎人,不去锻炼打猎技巧,在这里玩泥巴干什么,‘清’到哪里去了?”
“连”有点遗憾的放下手中的泥罐,回答:“清说,院子周围的武士很不友善,他想去找一张弓,还有剑——只要我们手中有武器,万一有变故,还可以抵挡。”
“清”原本是秦国战仆。晋、秦常年作战,在十多年前的一场战争中,当时身为“两长(五人为伍,五伍为两)”的清战败被俘,随后被分配为晋国功臣的奴隶。“连”则是彻彻底底的晋人,但他不是自由民,属于某贵族的家生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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