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齐国就不一样了。我跟齐国是姻亲,我的话齐国新君多少会听一点。齐国遭受伯国的羞辱,大子光是个忍不住怨气的人,你去了齐国,一定会受到大子光的重用。而栾氏与齐国并无仇怨,你去之后,齐国反而要多多仰仗你,因此,在寡人看来,你出奔楚国,不如转到齐国。”
栾盈沉默片刻,匍匐在地,大礼拜谢:“大君的话,我怎敢不遵从。”
拿了周天王的介绍信,栾盈一行人调转方向前往齐国。齐庄公听到栾盈出奔,立刻兴奋的接待这位晋国正卿,谁知双方交谈一番,栾盈告别齐庄公之后,走到宫门外,对自己的随从叹息:“大君的眼光有问题啊,这位齐国新君压根就是个志大才疏的人,想依靠他重新恢复栾氏家族,我看很难。”
左右不解,询问:“这位大子光做大子的时候,英明果决,齐国的动乱被他半年内一一平息,据说赵武子本来想动手,但看到齐国如此快的恢复宁静,只能无奈叹息。
据说,这位新君在赵氏被俘的时候,每日都在阅读赵氏的书籍,齐国人曾说,他已经把赵氏器械技巧学了大半,才有攻击高唐城、杀自己亲弟弟时的快捷,怎么家主说此人志大才疏?”
栾盈叹息:“我在殿中的时候,恰好遇到齐君审案子,据说有一件案子三年未能判决,齐国的司法官一直很无奈。齐国新君为了显示自己的睿智,决定亲自审理这桩案子——他牵来一头羊,并宣布:羊角顶上谁,谁有罪。”
随从惊愕的张大嘴:“如此荒诞?!”
栾盈有气无力的回答:“更荒诞的是,这桩案子居然判决了,羊角顶上的那个人被判定有罪,齐国的史官堂而皇之的将之记录在史册上,周围的大臣都称赞国君睿智?”
左右不甘心,又问:“齐国大臣是在称赞羊的睿智,还是在称赞他们的国君?”
栾盈郁闷的回答:“我听清了,他们确实是在称赞自己的国君,称赞自己国君的智慧跟那头羊一样。”
左右哑口无言。
烦闷的栾盈就这样在残破的齐国临淄城住了下来,从春暖花开住到冬雪融融,再住到第二年春耕,此时,齐庄公正在国内四处招揽猛士,准备报复晋国。
史书记录了齐国猛士这样的行为——有两名齐国猛士在路上相逢,各自夸耀自己的勇猛,为了庆贺彼此获得的勇爵,他们决定去喝一杯,开心一下。但其中一名勇士却说:“我们何必去酒馆呢,我车上有两瓶酒,不如我们就在这畅饮一番。”
对面的齐国猛士回答:“可惜,有酒无肉,未免喝的不畅快。”
首先提议的那名齐国猛士耻笑说:“怎么会没有肉呢?你身上长着肉,我身上也长着肉,我们就着小酒,割着自己身上的肉吃,这不就行了。”
对面的齐国猛士不甘心被比下去,他慨然答应。
于是,两名齐国猛士把车停在路边,一边割着自己的肉一边饮酒,直到双方身上的血流尽,而后两位一起进了棺材。
齐庄公欣赏的都是这样的人才,高唐城轻易的胜利使他坚定了精兵路线,他认为,比战阵技术,齐国永远追不上晋国;比武士们的秩序井然,他这辈子也无法把军队训练的等同于晋国——既然这样,齐国复仇的唯一希望就是:发掘更多的猛士……
栾盈郁闷的待在齐国国都,郁闷的看着齐庄公四处招揽勇士。此时,晋国逃亡的所谓“栾氏余党”都被齐庄公招揽过去了,包括智氏的智起,中行氏的中行喜,以及州绰、邢蒯,这四名晋国勇士后来居上,被称为“齐国四大猛士”。
栾盈困坐愁城,他像齐灵公一样的,神经质的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齐君难道忘了养由基吗?潘党,是与养由基齐名的猛将,却被刚上战阵的赵武用弩弓射杀,而养由基号称天下第一,也被楚国人射死在战场上——个人的武勇在战争中算的什么,你就是万人敌,难道会带来战争的胜利吗?”
左右轻声提醒:“家主,齐君没有缴纳去年的征税,传闻赵氏的军队已经渡过黄河,范匄也在集结诸侯,准备再次讨伐齐国。”
栾盈叹了口气,正打算说什么,齐庄公从宫中派人来,邀请栾盈入宫商议。
数月以来,齐庄公终于肯听栾盈的话了,栾盈高兴地沐浴更衣,驾着战车匆匆去见齐庄公,他进来的时候,齐庄公正在欣赏齐女的舞姿。
音乐声停顿,齐庄公挥手叫过栾盈,大大咧咧的问:“栾氏,范匄约请我重新会盟,我听说赵武子的军队在黄河南岸开始修建武城,同时,卫国孙林父也开始修筑城池,你觉得,齐国现在跟赵氏打一仗,有必胜的把握吗?”
栾盈毕竟是老牌霸主国的六大正卿之一,他毫不犹豫的说了实话:“君上如果在平地摆开战阵,与赵武子对攻,恐怕不能胜。”
齐庄公愣了一下,他疑惑的问:“以前赵武子的战例我详细研究过了,我发觉他从不跟人正面对抗,总是喜欢侧击、偷袭。我齐国地势平坦,正好摆开战车,用宽大的阵线冲击赵氏,或许能打个平手吧。”
栾盈轻声叹息:“君上既然研究了武子的战例,那就该清楚,赵武子最擅长的就是侧击。如今赵军南渡而来,他们是从许国出发的,许国的战车队一定会追随赵氏出战。有了战车做正面防御,赵武子的骑兵队伍正好侧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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