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林慎之甩了甩林谨容的手,不满地噘起嘴抱怨道:“轻些!你捏痛我的手了。”
自己失态了。林谨容恍然惊醒过来,忙放轻了手上的力度,拉起林慎之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笑道:“我给七弟吹吹啊,你说你四姐怎么就这么大力气呢?”
林慎之虽养得娇,但对他的两个亲姐自来大度,吃了这一痛也不过是由着林谨容替他吹吹也就罢了,只顾低着头边走边踢石子儿玩。
林谨容的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一时又恨,一时又冷笑,恨人,也是需要花费力气的,而这个狠心恶毒,背信弃义的人么,实是不值得她恨,不值得她多花半分心思。
可她始终还是恨,恨得不由自已。为了掩盖她的异样,她只得顺着黄姨娘的话头道:“是么?这位表哥真这么厉害?姨娘是听谁说的呀?”很好,她的声音平稳得很,不见半分异样。
黄姨娘被陶氏称为黄鼠狼,那是有原因的。
她早不动声色地把林谨容的举止全看都在眼里,自有了一层计较。
这次的事件给了她一个期待已久的机会,如今三房有了嫡子,林谨音马上要出阁,婆家不错,林亦之也大了,要借助太太之力的地方太多了,总和太太对着干没意思,可太太那个不好相与的脾气,就是三爷也是头疼的。
实是需要一个得力的人在太太面前为她们母子说点好话,慢慢把这关系给扭转过来才好,只要儿子好,她被太太踩几脚又如何呢?
太太最疼的就是这三个嫡出的儿女,三姑娘年纪大了不好糊弄,且明年就要出嫁,就算是下大力气拉拢了也不划算;年岁尚幼,还未婚配,性子软善的林谨容无疑就是这个最合适的人选!
黄姨娘是从最底层挣扎上来的,自不会像林亦之那样天真的以为林谨容今日帮他,以后随便讨好讨好就会继续帮他。
凡事都有理由,林谨容偶然发善心自有她的道理在内,许是因为顾全体面,不愿陆家人欺负林家人,许是怕惹出其他事来,拖累三太太……
但不管什么原因,总之人都有七情六欲,想让林谨容以后继续帮她们母子,就必须投其所好。
而现在,黄姨娘觉得,她似是找到四姑娘最需要什么了。
小娘子们,不就是想嫁个好夫君么?
祖上传下的习惯,林、陆两家每一辈中必然要联姻的——这中间有个典故,林、陆两家的先祖早年上京赶考,陆家的先祖路上得了绞肠痧几乎死去,却被林家的先祖给救下,一问是同乡,之后二人一起高中,便成了好友,约定生生世世永为儿女亲家,缔结两姓之好。
这一辈中,陆缄在陆家适龄的子弟中是最出挑的,林谨容的容貌性情在林家待嫁的女孩子中也是第一,奈何男女的婚事嘛,可不止看这个。
更多还看父母得力与否,比起三房的散仙林三爷和爆炭三太太,掌了财权的大房的五姑娘,得宠的二房的双胞胎姐妹六姑娘和七姑娘可都比她占优势。
林谨容想嫁陆缄,那还得花点心思。
黄姨娘便轻轻咳嗽了一声,状似不经意的道:“我从前和姑太太身边的方嬷嬷是好姐妹,这些年她虽跟着姑太太去了南边,但逢年过节走动时,我们也还有联系。昨日姑太太才赶到平洲,方嬷嬷就使她干女儿来给我送东西了,这都是听她干女儿说的,不会有假。”
哎呦,原来是这样啊,方妈妈是黄姨娘的铁杆姐妹,也是姑母的心腹,在姑母面前那是能说得上话的。
林谨容听明白了黄姨娘的意思,不就是投饵想钓她这条鱼么?
可是黄鼠狼这次的饵投错了,她不爱吃这个,她要的是另一个结局,只现在还不到和黄姨娘摊牌的时候。
林谨容笑得憨憨的,满脸的懵懂:“原来是这样啊。也不知道他和吴二哥比起来,谁的才能更高一些。”
她的声音不低,恰恰被周围好几个行走的奴仆给听见了。
黄姨娘尴尬并紧张了,说吴襄不如陆缄,要得罪吴家和吴氏,说陆缄不如吴襄,就要得罪陆家和姑太太林玉珍,这些人没一个是她惹得起的。
但她到底玲珑惯了,立刻就笑着大声道:“这个倒是不知,不过想来表少爷在南方长大,南方名儒大家多,他又刻苦聪慧,自不会差。两个少爷怕是咱们平洲的双璧呢。”
林谨容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她这位嫁入陆家的姑母的林玉珍,乃是林老太太的幺女,从小最是受宠,嫁得又好,很有些趾高气扬,目下无尘。
什么平洲双璧,不过是黄姨娘讨好林玉珍,也就是间接讨好老太太的罢了。
吴襄少有才名,是平洲有名的神童,平洲的读书人家一说起他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陆缄呢,早年不过是陆家三房籍籍无名的一个孩子,只因陆家长房无子,七八岁上才被过继给了长房,成了林家姑奶奶林玉珍的儿子。
林玉珍生怕他年岁太大养不家,便急匆匆地领着他跟了陆家大老爷陆建新跑到南方赴任,一呆就是七八年,其间家都不敢回,就怕他见着自己的生父母。
说起来,现在的陆缄之于平洲,不过就是个籍籍无名之辈罢了,论才名,又怎能和吴襄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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