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不是婢子们不出去,实在是不敢……”年长女使横下心道。
“爷的话,你们也敢不听了?”大皇子阴沉沉盯着年长女使,年长女使心里一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大爷饶过,实在是……婢子要是敢错开一眼,这条命就没了。”
“那你现在看着哪儿呢?错开了不止一眼吧?照你的规矩,是不是就该立刻打死?”大皇子盯着跪在他面前,磕头求饶的年长女使,一脸阴沉冷笑问道。
年长女使大瞪着双眼,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你是听爷的吩咐呢,还是立刻打死?还有你!”大皇子看看年长女使,又看看内侍,内侍腿一软跪在地上,“大爷,求大爷放小的们一条生路,实在是……”
“叫慎刑司的人来,就在这廊下,立刻打死这两个贱奴!”大皇子扬声吩咐。
年长女使和内侍吓的魂飞魄散,在这宫里,大皇子说打死他们,比捏死只蚂蚁这样的事大不了多少。
“大爷饶命,小的这就……求大爷饶命。”两个人惊恐万状的往门外爬,大皇子居高临下,从眼角往下瞄着两人,象是看着两条令人恶心的蚯蚓。
内侍和年长女使爬出隔间门,哆嗦着爬起来,和两个侍女站在一起,时不时偷偷看一眼隔间里的沙吊子,和背着手站在红泥炉旁边的大皇子。
大皇子低头看着轻轻跳动的火苗,和火苗中的沙吊子,沙吊子盖子四周,渐渐有热气扑出来,热气越来越多,顶的盖子扑吐扑吐的起落不停,一股子淡淡的药香从沙吊子里散发出来,药香越来越浓,渐渐弥满了整个隔间。
大皇子呆呆看着扑吐不停的沙吊子,热气冲上来,弥散在他四周,大皇子的目光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那盏琉璃灯,那双空空如也黑洞一样的眼睛。
忍得下心,从此君临天下,忍不下心,他的死期就到了……
大皇子慢慢蹲下去,仔细看着扑吐乱跳的沙吊子,细细闻着越来越浓的药味儿。
两个侍女、年长女使和内侍,四个人八只眼睛看着隔间内滚开的沙吊子,和蹲在红泥炉前,直愣愣看着沙吊子的大皇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吱声。
沙吊子里的扑吐声开始转弱,门口的侍女不得不提醒道:“大爷,药熬好了,婢子进去把药倒出来吧。”
侍女的声音仿佛让大皇子受到了惊吓,大皇子一个机灵,转头怒目侍女,“滚!”
侍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再也不敢多话。
大皇子站起来,大约是蹲的太久,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站住,再往前,伸手去拿沙吊子的手柄,两个侍女紧紧盯着大皇子伸向手柄的手,咬着嘴唇,不敢多嘴,更不想说话。
大皇子的手刚碰到沙吊子手柄,就烫的立刻缩回,连往后退了两步,抬手再看,手指上小指甲大小的地方,已经泛白,仿佛烫熟了一般。
“没看到爷烫着了,去拿药!记着,不许惊动娘娘,否则,死!”大皇子恶狠狠瞪着门口四人,两个侍女急忙去找獾油。
大皇子的目光从跑走的两个侍女身上收回,看着时不时看他一眼的年长女使和内侍。手指上的烫伤好象不那么疼了,烫的正好,支走了两个,还有这两个……
“去给爷拿块湿布来,快去!没看到药快熬干了!”大皇子恶狠狠吩咐年长女使,年长女使看着大皇子背后架子上挂着的几块垫布,张了张嘴,却没敢提醒,仓惶答应一声,赶紧跑去找垫手的湿布。
“你进来,把这火熄了。”大皇子最后吩咐内侍,内侍急忙进屋,旺旺的一炉炭可没法熄,就算熄了,贵妃娘娘这一沙吊子药,也早熬干了,这是大爷亲手熬的药,可万万不能干了,内侍一急之下,伸手从架子拿了块垫布,垫在手上,从炭炉上将沙吊子拿开,放到旁边架子上。
“出去!”看样子大皇子醒悟过来了,内侍将垫布放到手柄上,急忙垂手退出隔间。
内侍退到门槛前,转身抬脚,正要跨出门槛,大皇子突然从后面飞起一脚,将内侍踹飞了出去。
踹飞内侍,大皇子飞快的从怀里取出个小瓷瓶,拧开盖子,一只手拿着瓷瓶,一只手抓起垫布,打开沙吊子的盖,也顾不得沙吊子里喷出的热气,将瓷瓶里的粉末,全数倒进沙吊子中,又将瓷瓶抖了两下,手一顿,仿佛觉察到什么,猛抬头看向门外,门外,内侍还趴在地上没爬起来,除了正要努力爬起来的内侍,什么也没有。
大皇子收回目光,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退后半步,在旁边一盆碧翠的佛锦珠盆里挖了几下,将瓷瓶埋了进去。
埋好瓷瓶,大皇子松了口气,无意识的抬起手,在额头上抹了把,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镇定上前,盖上沙吊子的盖,用垫布裹住手柄,拿起沙吊子,小心翼翼的晃了一会儿,把药晃均了,放下沙吊子,回过头,内侍已经爬了起来,浑身哆嗦,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正对着隔间门的游廊栏杆外,四皇子紧贴墙根蹲着,大气不敢出,他到的巧了,刚转过来,就看到从门里飞出来的内侍,刚才那会儿,他反应快极了,抬脚从游廊栏杆上跳出来,隔着栏杆,看着隔间里的大皇子往沙吊子里倒了什么东西,可出于一种本能,他在老大抬头前,缩头下来,躲过了老大的目光,再探头,又看着老大又往那盆佛锦珠里埋了什么东西。
从门里飞出来的内侍艰难的抬起了头,四皇子急忙缩下身子,紧贴墙跟蹲着不敢再抬头,激动的浑身颤抖,心思转的飞快,刚才他看傻了,这会儿,闻着药味儿,他心里涌起了个让他不敢相信的念头,老大往药里倒的什么东西?难道他要……
四皇子的心抽成一团,头一个反应就是跳出来大喊大叫,再质问老大,他想干什么?可这个念头刚跳出来,立刻就被抹去了,那药,肯定是阿娘的药,要不要,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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