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幽静的小树林,颇多铁器撞击空气的嗡嗡声。
是赵云在舞枪弄棒,一套林家枪法,他已练的炉火纯青,看那飞荡的树叶,都为他起舞,一股股劲风,都颇具力道。
直至晌午,他才收枪歇息,自怀中,掏出了一个干瘪的窝窝头。
干瘪好啊!干瘪好似更挡饿。
就是他这大饭量,一个窝头下去,肚皮还咕噜噜的。
“没去私塾?”
蓦的,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侧眸一瞧,正是林教头,手中还拎着一个小包袱,其内,有几个香喷喷的热包子,是他特意带来给徒儿的。
“俺更喜欢习武。”赵云一本正经道。
“是不舍得交那上私塾的钱吧!”林教头笑道。
小心思被看破,赵云不禁尴尬一笑。
“你以为,这是省钱?”林教头坐下了。
“不去,便不用给钱,省下来,能买粮食。”
林教头听了,笑着摇头,“你怕是对习武,有误解。”
“啥意思。”赵云虚心求教。
“练武最耗劲力,你耗了多少力气,便需多少粮食补回来,你以为是省钱,实则,钱没少花。”
“俺可以少吃点。”
“少吃可练不出好武艺。”
林教头温和一笑,拆开了小包袱。
他光棍一个,膝下无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再不济,也好过铁匠家,隔三差五给小徒儿带些吃
的,还是扛得住的。
“俺带口粮了。”赵云一脸认真道。
“师傅的话,不好使了?”林教头将包子塞了过来。
他这徒儿,不止是个练武的奇才,还是个特别能吃的娃。
能吃好啊!
能吃是福。
能吃有力气。
说到力气,他是越发震惊。
这娃子,骨骼异于常人,力道也是,年纪还这般小,便能推动磨盘,何等的恐怖。
“吃完,去私塾。”林教头灌了一口酒。
“俺能自学。”赵云讪讪一笑。
“老秀才贴文书了,上私塾,不收钱。”
林教头拍了拍赵云的肩膀,顺便,还对老秀才,刮目相看了一分,那厮虽是张口闭口圣贤书,但在教书育人这一块,做的还是很称职的。
大旱之年,谁家余粮都不多。
明明干的是私塾的营生,却是不收钱,足见其格局。
这,应该就是文人传承文学的一种风骨。
“俺去瞧瞧。”
赵云笑了笑,扭头跑开了。
身后,林教头则望向了天空。
这该死的老天爷啊!咋个这般无情,多好的娃子啊!若是因吃不饱饭而耽误了前路,该是多大的遗憾。
还是那个私塾。
打老远,便听闻诵读诗文声。
赵云一路小跑,到私塾前,却又变的蹑手蹑脚,就像个小偷,待瞧见贴在门前的文书,他踌躇了片刻。
老先生是开私塾维
持生计。
他这揣着钱却来白嫖,是不是很不道德。
“娃子。”不远处,传来了呼唤声。
回头一看,乃算命的半仙,正朝他招手。
赵云小腿轻快,溜烟儿跑了过来,“师傅,你咋来私塾了。”
“今日,咋个没去桥洞。”叶半仙蔫不拉几道。
“你说的,休假半月。”赵云挠了挠头。
“哦对对对。”叶半仙拍了拍额头,该是睡迷糊了,也或没吃饱饭,脑子都变的不咋灵光。
“帮为师个忙。”
“啥忙。”
“找那王小官,借本书。”叶半仙小声说道。
完了,他还补了半句,“一本叫‘风雨录’的书。”
“你咋不直接找王员外借。”赵云一脸不解。
“我与他老子有过节,上回拜访,还放狗咬我。”
“..........。”
“‘风雨录’...别拿错了,就指着它求雨了”
“求雨?”赵云听了,不禁一愣,“你会求雨?”
“为师还会捉鬼嘞!”叶半仙颇有逼格的捋了胡须。
完了,他又尴尬一笑,
“那本风雨录,其实是我的书。”
“皆因那年贪吃,换了二两酒钱。”
“其内,记载有开坛求雨的大法门。”
不及他说完,赵云便跑开了,直奔了私塾。
当真能求一场雨,大旱的田地,就有收成了。
再到私塾门口,他未迟疑,一
步跨入。
见他,正讲学的老秀才,露了一抹微笑。
这么多弟子,就属这个聪慧,可不能荒废文学。
若能教出个状元,莫说饿肚子,饿死了也心甘情愿。
“入座。”
“谢先生。”
赵云颇多礼教,先行了一礼,才上了座位。
小官是在的,该是昨夜没睡好,眼皮正打架。
见了他,小胖子才精神了,“俺头回见你迟到。”
“能否再借俺一本书。”赵云说道。
“啥书?”王小官说着,还摸了摸脸。
犹记得上回,被没收青瓶梅,老爹没少拧他脸。
有阴影了,乃至于,再听见有人借书,就不觉脸疼。
“风雨录。”赵云忙慌道。
生怕小官拿错,他还不忘提笔写下。
这日,陆续有娃子来私塾,
只不过,大多都低着小脑袋。
论心境,他们该是与赵云差不多。
不要钱的私塾,这可不就是白嫖吗?
老秀才则笑的温和,只要娃子们想学,他很乐意教。
傍晚,
私塾收课。
赵云和王小官结伴跑出了私塾。
叶半仙也后面跟着,不敢凑太近。
待瞧见王家府邸,他还找地儿藏了起来。
倒不是怕王员外,而是怕王员外家的大黄。
“师傅,你真能求来雨?”赵云好奇的问道。
“或许。”叶半仙回的很含糊。
求雨是个技术活,他从未尝试过。
一来,这事儿颇耗精力。
二来,妄改气象,怕是要折寿。
当然,还有第三个缘由:他学艺不精。
若非万不得已,鬼才捣鼓风雨。
能否求来,他不知,但总得试试。
“祖师爷啊!你得保佑弟子。”半仙嘀嘀咕咕,暗想着,回家就给老祖师烧烧香,这些年他霉运不断,除了收了个好徒儿,愣是寻不出一件舒坦的好事。
王家后门,小官已偷摸跑出来。
他怀中,揣着些东西,但不是书。
“俺找遍了,没你说的风雨录。”
王小官气喘吁吁,说的一脸认真。
“没问问你爹?”叶半仙窜了出来。
“俺爹,出远门了。”
“这......。”
“待他回来,俺再问问。”
小官说着,掏出了怀中的东西。
是几个白面馍馍,都还冒着热气。
怕赵云不要,他塞过来扭头就跑了。
“这娃子能处。”叶半仙儿语重心长道。
“多谢。”赵云颇多感激,心中暖流涌动。
“别看了,回头再来。”
“师傅,馒头分你两个。”
“开什么玩笑,为师是吃大鱼大肉的。”
叶半仙一甩衣袖,倒背着手,大步走开了。
就是他那肚皮,此刻不咋争气,咕噜噜直叫。
放在以前,不用分,他自个就拿了,都给拿走。
为今,难得一个好徒儿,怎么着也不能让孩子挨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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