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娘家,谢李氏发现娘家变得讲究了。原来前院正面的土坯墙换成了青砖墙,原来乱堆放在前院的柴草沿着东墙根被码得整整齐齐,原来破旧的中院的大门换了崭新的大门,原来中院的灰土地上铺了青砖,……谢李氏咋一看四周,觉得进错了宅院。
谢李氏领着孩子进了父母的屋。一进屋,谢李氏忙给父母拜年,又让俩闺女给姥爷、姥姥拜年。俩孩子拜完年,李焕奎让自己媳妇取了压岁钱给了两外孙女。
给父母拜完了年,谢李氏才细细打量着自己的父亲。谢李氏见父亲变得更讲究了,一杯杯喝起了热茶,抽上了水烟袋,揣了块长长的金属链子耷拉在胸前的怀表,还把胡子修理得整整齐齐。
李焕奎心里只有两个儿子和孙子们,不爱搭理自己的闺女和外孙女。李焕奎给完了压岁钱就不再看自己闺女和俩外孙女了,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目视前方,一个劲抽着水烟袋,一个劲喝着热茶。
谢李氏不喜欢父亲这些讲究,看不惯一个和扛活的一块忙活地里活的庄稼人老了老了竟开始讲究了。谢李氏对父亲一直耿耿于怀。谢李氏小时哭着喊着不让妈妈给她裹脚,李焕奎逼着自己媳妇给闺女裹脚,说大脚女人没汉子要。谢李氏念私塾念到第三年,李焕奎不让念了,说一个闺女家会认钱数钱就行了。谢李氏的哥嫂要帮谢李氏在京城找个男人成亲,李焕奎还是不让,说不能破了父母包办的规矩。
自打谢李氏长大懂事了,爷俩一见面,多数是你不理我、我不理你,谢李氏的母亲李牛氏已经见怪不怪了。见父女俩又僵着,李牛氏忙对闺女说:“你弟弟和弟媳妇领着孩子今个一大早去了你弟媳妇的娘家,估摸着过两天回来。你哥、嫂、孩子头年回来的,都在东厢房呢。咱们过那看看。”
“那好,妈,咱们去东厢房。”谢李氏说完,领着俩孩子,跟着妈妈往外走,头出门冲爸爸说:“爸,我先过哥、嫂屋看看。”
李焕奎连看都没看一眼自己的闺女和外孙女们,连哼都没哼一声,还是目视前方,接着抽烟,接着喝茶。
谢李氏只要一见到嫂子周佳桂,就和嫂子亲不够。谢李氏喜欢听嫂子给她讲外面的事情,总听不够。周佳桂也喜欢小姑子的心灵手巧、净干利索、为人热情。谢李氏一进屋,谢李氏和周佳桂先亲够了对方的孩子后,就坐在一块唠得没完没了。
忙活饭的时间了,谢李氏的哥哥李耀先对自己的媳妇说:“佳桂,别唠了,不早了,该忙活饭了。”
周佳桂起身,拉着小姑子的手说:“浦子,我忙活饭,你给我烧火,我烧火总找不好火候。”
周佳桂说的浦子是谢李氏的小名。
“咱俩边做边唠。”谢李氏说完,忙跟着起身,俩人去了灶间。
谢李氏往灶坑添着柴草,周佳桂忙活着饭菜,俩人没停了唠嗑。
谢李氏有些纳闷地说:“我爸不知道咋了,老了老了,还讲究起来了,喝上了热茶,抽上了水烟袋,弄了块带链子的怀表揣着,还把胡子弄成那个样子。”
周佳桂对小姑子说:“去年过年回来,爸和我们提起前年去唐山的大大家拜年,说大大喝茶,抽水烟袋,还带着块怀表。头回来,我和你哥寻思给爸买啥,想起爸去年说的话,就买了带来了。”
谢李氏笑着说:“大大是钱行掌柜的,咱爸就一庄稼人,还至于那么讲究?”
周佳桂责怪着小姑子,说:“咱爸都那么大年纪了,他爱做啥就让他做啥吧。他再不对,你也不能在他面前说不好听的。”
谢李氏又笑着说:“我答应你。”
吃过饭,拾掇完,谢李氏又和嫂子坐在一块唠起来。唠着唠着,谢李氏想起找王宝银的事,依依不舍地离开嫂子,找王宝银去了。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天刚擦黑。从各家各户烟筒刚刚冒出的炊烟正在慢慢散去,弥漫在整个村庄的上空。从不远处,不时传来一声声狗的汪汪的叫声和牛的哞哞的叫声。走在小时候每天能跑上几个来回的路上,谢李氏和零星的在外面逛的人打着招呼,拜着年,没人时,想起小时候自己像个姐姐似地护着没爸、没妈的王宝银,寻思着好几年没见的王宝银该长成了啥样。想着、寻思着,谢李氏来到了王宝银的舅舅李焕亭的家。
一进门,谢李氏给王宝银的舅舅和妗子拜了年,客气了一气,然后向王宝银妗子问:“我听说宝银在外做事。”
王宝银妗子说:“打小没爸、没妈的孩子就是比别的孩子懂事。宝银小时,他舅送他去私塾,他就是不进门,可能怕我们为他花钱。你出门子后,又过了两年,宝银看家里没太多的地让他忙,就出去找事做了。”
谢李氏急着问:“宝银在家?”
“宝银头年回来看我们,还没走呢,现在在西厢房。”王宝银妗子回答道。
谢李氏高兴地说:“小时候,宝银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好多年没见宝银了。”
“我把他叫过来。”王宝银妗子话还没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不大的工夫,一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随着王宝银妗子进了屋。见到多年没见的小时候的玩伴,谢李氏有些兴奋,站起来,边迎过去边大声嚷着:“宝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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