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一阵刺痛,花素律睁开眼,见章太医捏根银针,挨得老近。
多多、花云舒几人围在边儿,后头站着国安,巴儿巴儿地看着。
“皇上醒了!”
章太医收回手:“不要紧了。陛下,您是急火攻心,醒过来慢慢调养即可。”
花素律觉得胸口一阵阵气闷,全身沉重无力。
她抬手,示意多多扶她起来。
“你先回去吧。”花素律对花云舒道。
现在没空和女鹅闲话了。
花云舒明白深浅,关怀两句,款款退出。
走出光明宫,花云舒轻声对身边的秀念说话:“奇怪了,一个县的灾情而已,皇姐竟然会急晕过去?”
秀念不解:“皇上如此,确实有些反常……”
花云舒没说话,灵秀可爱的稚嫩面容泛起疑色。
光明宫寝殿内,多多为花素律揉着太阳穴,国安跪在地上。
“平安县的事,什么时候传到雍都的?”
“回皇上,昨天下午。”
国安伏在地上小心道:“都是奴才的过失!秦艽那小子去司礼监给奴才送点心,被他听见平安县的事。那小子出身平安县,一时情急才跑到皇上这儿,惊扰圣驾……”
“秦艽呢?”花素律盘膝坐在床上,她胸口气闷,现在说起话一阵阵的晕。
“奴才已经叫人拉出去庭杖了……”
“庭杖他做什么?”花素律皱眉道。
“他冲撞皇上,该死。”
“算了吧!朕是因病着才晕过去,关他什么事。”
国安一听,即刻叫人去叫停对秦艽的处罚。到底是他干儿子,气归气,打起来,也真心疼。
花素律冷道:“朕若猜得不错,是你们想将平安县灾情敷衍过去,他知道了,才连命都不要了,跑来告诉朕吧?”
国安伏在地上:“皇上,奴才等已经与柳相、武大将军商议过处置的方法。”
“如何?”
“放粮、放银。”
花素律眼睛登时一横:“这用你们说!朕问你,平安县灾情如何?地势地貌如何?人口几何?粮产储备多少?周围县是否有受灾?”
“周围五县受暴雨影响,有洪灾发生,损伤不大。至于灾情,地势地貌……”
国安蔫下去的声音让花素律顿时恼怒起来。
她随手拽个枕头扔过去,正欲开口骂,两眼又开始发黑。
“陛下。”多多在身后托住她:“太医刚说过,您是急火攻心,不能再生气了。”
花素律也想不生气。
她派司礼监插进去,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在中间周旋丞相和将军?
花素律看得出国安对政事的处理不上手,但……也不能光干盖章签字的活啊?
花素律接过多多递来的茶水,咽了两口顺顺气。
她懒得再骂国安,挥手道:“去拿奏疏和平安县的地图来,把他们给朕叫来,还同工部、户部一起。”
多多和国安不免担忧:“皇上,您还病着呢……”
“朕死不了!去!”花素律毫无形象地大喊。
国安吓得连声应是跑出去。
富丽的寝殿内恢复一阵寂静,花素律缓过气,让多多扶她去换衣束发。
古代人对仪表的要求简直令人发指,男子不束发、女子不盘发髻出门,相当于裸奔……
上次在江若谷请圣旨,花素律散着头发从寝殿逛到前殿,只这么点距离,回来被多多“劝诫”好一通。
好在花素律是受过思想解放的新时代人,不然非得愧疚自责得以死全名声不可。
再说了,在江若谷面前,她都真的裸过了,概念性裸奔还有什么怕的?
多多搀扶她坐到梳妆台前,帮她束容易梳理的男子发髻。
花素律看不到多多是怎么弄的。
第一次上朝前梳妆,见到镜子里的自己活像个被妖精吸干精气的书生的样子,那真是多看一眼夜里都要恶鬼入梦。
当时她决定,将镜子全部撤走,绝不让自己双眼遭罪。
“淹个县而已,多大点事,也能给您急晕过去。”
多多站在花素律身后,一边为她盘发,一边抱怨道。
花素律双目震惊。
这就是封建王朝时,皇权贵胄体制内的麻木冷漠吗?
一个县!
少说几万条命!多多怎么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还没等她怀疑质问,又听多多说:“辽安道每年寒灾死多少人?那回也没见您急晕过去……”
质问的话停在嘴边,花素律咕咚咽回去。
她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先不说原身是个阴鸷暴戾的人设,本身就漠视他人生命。
古代建筑抗灾性没有那么好,每年天灾死个万八千人,不说是常事,也差不多。
原身又从先帝时帮助三皇子夺位,就算没处理过,也总听闻这类事,早该习惯了。
“咳咳。”花素律又开始装面瘫,心中默念“我是个冷血的杀手”,同时阴沉道:“这不是病着,昨日烧了一天的缘故……”
柳常德、武利智等人一入光明宫前殿书房,便见花素律坐在桌后,低头看着什么。
她束一头男子发冠,面色煞白如纸,连嘴唇都缺少颜色。
武利智看她时不时气喘,像是喘不上气,身上穿的明紫色圆领袍,像是罩在一根细竹架上,空荡荡的。
拜过礼后,花素律单刀直入,她接来国安递到手边的折子:“平安县的折子,你们看过了?”
柳常德与武利智齐声应是。
花素律翻开折子速扫了一眼,这一眼气得险些又是一口气上不来。
嘭的一声!
她直接将折子拍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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