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素律放下奏折:“卿家这小半年辛苦了,不知朕让卿家寻找擅长刑名探案的敏锐之人,可有收效?”
张庭立在殿中抱礼:“臣依圣上之言,派人在地方搜寻已有数百人。只是他们虽有才干,但出身低微,在朝中恐无立足之地。”
在朝廷做官是有门槛要跨的。
那些世家出身的子弟,什么都不用做,只消识几个字能说几句正经人话,便可靠家里安排个好职位。
不识字、不会做事也没关系,家里安排去地方外任,身边跟两个师爷幕友替做事,熬几年资历,回来照样能混个好位置。
那非世家出身就做不了官吗?
也不是。
如同丞相柳常德、摄政王江若谷,他二人也是平民出身。虽颇有才干,但也不是只凭自己走到这个位置。
柳常德寒窗苦读十数年,是做幕僚得到世家赏识,娶了贵门女后才平步青云。
而江若谷未有与世家联姻,却能做高官掌大权,许多人认为,是有花素律原身及其兄长撑腰,后期又受先帝赏识的缘故。
实则不然,这已是他为官后面的事。
江若谷之所以能跨过那道门槛,是因大俞重道。
他少时曾在武当山听学数年,极受武当派掌门欣赏,得了掌门举荐,他才跨过那道门槛。
否则江若谷一个亲眷全无,没门路又没银子的孤儿,怎可能入得了官场?
由此可见,在大俞想当官,只有才干是不够的。
最要紧的,还是有贵人相助。
否则就是再有才,再有钱,也不过谋个低等的一官半职,当个听喝的小官。
可贵人,比才、钱,还难有!
没出路,读书再多书也成了无用功,在大俞自然形成了平民不读书的风气。
能做官的人才,便愈加得少。
由此,世家门阀垄断了做官的途径,相当于垄断了权利。
而权又能限制财,抑制商人牟利。准确的说,是抑制了不能为世家所用的商利。
如今,花素律便是要打破此事!
这种事并非不可能。
臣权,为君王所授,否则东厂又是如何在朝中占一席之地?
但张庭所言“立足之地”不止如此。
花素律指甲敲打着桌案,张庭统领御史台后不少贪官下马,可官位从来没空过。
毕竟大小世家成百上千,各家各门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人,排队做官的候补可多得很……
成立新部门必然是为花素律心腹机构,若完全由平民组成,那他们在朝中行事必然受阻碍。
可若让世家子弟进到新部门,好一点,不过是养一群吃闲饭的蛀虫,差的话,就是在心腹插把刀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因为畏惧,便不做事……
“朕会谋其法,卿家无需担忧。”花素律闷咳两声,淡淡回道。
“是。”张庭应下此事,犹疑片刻,他严肃继道:“皇上,有关裁军一事,臣有事要禀。”
“爱卿请讲。”花素律抬手,示意他直言无妨。
“现朝中因裁军一事议论不休,臣听闻,有十数人,准备在先帝冥诞之日,在太庙联名奏议此事。”
花素律听罢冷哼一声。
原来如此。
古代人祖宗大过天。
这是打算在皇室的列祖列宗面前,从道德方面施压给她。
不过也巧了,这想法算是和花素律赶在一起了……
花素律点点头:“卿家有心了。”
张庭见皇上面上淡然,似胸有城府,看来是有应对之法,他便安心许多。
绕他还为此事担忧多日,是他小看皇上了……
待张庭退出去,花素律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张庭替她惦记裁军的事,可她操心的不止裁军一件事呐……
入夜。
柳茂嘉躺在床上,听身边人一下接一下叹气,时不时还要咳嗽几声。
他不愿意理皇上如何,可听人总叹气,实在惹得他心烦睡不着。
忍了许久,终于再忍不下去。
柳茂嘉压抑着怒气,背对着花素律,随口问了句:“皇上为何总是叹气?”
花素律躺在里面,翻个身平躺,又叹了口气:“哎——朕在想黄河水患。”
“水患年年都有,皇上何须为此忧虑?”柳茂嘉心中直摇头。
女人总是喜欢在无用功的事上费心,听说现在还张罗搞什么裁军?不就是想显名声,和揽权?
否则裁军一事明明弊大于利,还折腾此事作甚?
至于水患,生出来就好好安顿受灾百姓,修堤救灾不就好了,怎需如此忧心?
“年年如此,百姓吃不消啊……”花素律又叹了口气,嗓子忽地发痛,忍不住咳了几声才道:“有什么办法,能减小水患损伤,或者干脆防住呢?”
柳茂嘉无奈不耐道:“沿岸修堤,即可防止水患。”
花素律接着叹气:“历朝历代,那年没修堤?年年修,年年崩。钱倒是一点没少花……”
柳茂嘉也忍不住叹气。
难怪人人都道,女人头长见识短。竟还嫌花钱多?若不花这钱,死的人不是更多?这世上哪儿么多两全其美的事?
更何况水患乃属天灾,人造的堤坝,如何斗得过老天爷?
“不止是黄河,还有长江和其他地方都是。咳咳。”花素律喃喃道。
自端午黄河患一出,花素律这几日便总在忧心此事。
从她穿越来,水患不休。各地官员,为了在任期间的报告好看,小灾不报,大灾藏责。
只怕有许多地方生灾,她尚未知情。
凭这个时代的工程力,便是每年尽力铸堤,遇上开春发洪或暴雨时节,也压根堵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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