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夏池,她的夫君,是她心中一直辗转难眠,废寝忘食思念的一个人。
这些年来,关于他的生死,她一直不敢去直视。
直至前不久,她收到了他一张字条。
那张字条,是她的念想,也是她的希翼。
芊芊将字条拿走,她并未再要回来,也不曾询问过。
不询问,不索要,并非她不珍惜。
而是,她很怕再次提及时,便会得到一个自己一直以来不愿面对的问题。
或许,她的夫君,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在三年前,早已经去世了。
她不愿深究,是心中惶恐,害怕知晓一个不愿接受的事实。
可如今,芊芊告知她,去了江城,便可能寻到夏池。
李云娘心中的那股希翼之光,宛若被压抑在火山下的岩浆一般,瞬间喷涌而出。
“带上我。”
她的手死死抓着她的衣袖,“我要去见他。”
见到他,她一定要拽住他的衣领,大声质问他。
三年来,他为何杳无音信?
为何不曾给她传递一星半点的消息。
为何要让她为他担忧难过?
他难道不想她,不想念家中的孩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到如此?
一个招呼不打,悄无声息地离开?
关于他的离去缘由,关于他的去处,所有的一切,她全部是从村名的口中得知的。
“娘!”夏芊芊紧抓住李云娘的手,“你冷静一点。”
夏芊芊没料到李云娘的反应会如此大,“我不敢肯定他一定在。”
“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去看看。”李云娘态度坚决,“我们一起回去,一起去见他。”
“不行!”夏芊芊拒绝了,“城里太危险,我不能带着你去。”
“什么危险?”李云娘仿佛忘记了,适才是谁听到京城发生动乱,心慌慌地不能自己。
“为了见他,我不惧任何危险。”
“可是……”夏芊芊还想要拒绝。
“元宝他……已经三年没有见过爹了。”李云娘眼眶发酸,“甚至,他已经忘记了爹爹到底长什么样子。”
“芊芊,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江城发生动乱,为何你爹会在那里。可我知晓,若是我不追去,若是不带着元宝,若是有一丝丝的闪失,元宝这辈子,或许都不知晓,自己的爹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不管江城发生了什么,你爹在做什么,我只是想带着你们去见他,告诉他,他不在,我也将你们养得好好的。”
李云娘声音哽咽,“若是他犯了事,也并非他所愿。他有权见见自己的儿女。”
这一刻,夏芊芊忽然觉得,她一早将一大家子带来福安村,躲避江城的祸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比起自身的危险,李云娘更加在乎的是,能不能与夏池相见。
“好!”
她终是下了决心,“我们一起回去。”
李云娘破涕为笑,着急道:“我去唤王大爷。”
“牛车太慢了。”
夏芊芊心思一转,扬声道:“快,去备马车。”
院子中,一阵疾风吹过,不一会,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
大门一打开,一辆马车停靠在门口的台阶处,车辕处,一袭青色劲装的少年,跳下车来,拱手行礼道:“姑娘。”
李云娘傻眼片刻,拽住奔过过来的元宝,催促道:“快,上车。”
桂嬷嬷小跑上来,夏芊芊拦挡住,“嬷嬷,您留下帮忙,午后跟于老爷一起回来。”
桂嬷嬷点头行礼,“奴才遵命。”
花珠儿没那么好打发,从一旁的树底下拉过来一匹马,一个翻身,落到马背上,“姑娘,我与你们一起。”
“走。”夏芊芊跳上马车。
“驾!”
清风比起耿忠来,驾车的技术更佳。
青帐马车在乡间大道上疾驰而过,花珠儿骑马紧随其后。
一车一马,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呛得人连连咳嗽。
徐江瞅着尘土中的马车,焦躁道:“她让我们等着,怎生自己跑去江城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于祥面色如常,“县主大人让我们收棉花,我们收好棉花即可,莫要瞎操心。”
那个丫头,是个主意正的。
江城,参将府的监牢中,几名杂役弯腰弓背,穿过一道道的铁门,从牢中出来。
其中一名老者,哆嗦着手指,从上衣口袋中摸索出一把小钥匙,递上前,“出了这道大门,往右拐,那里有一条暗道,尽头是一扇小门。这是钥匙。”
“出了门,接应的人在外面。”老者交代完一切,急切询问道:“冯当家,老奴什么时候能见到儿子?”
“噗嗤!”回答他的,是一把利刃插入他的腹中,铺天盖地的痛意瞬间袭来。
老者一张嘴,汩汩鲜血从嘴角流淌而下。
“我现在便送你去见他。”姜羽将手中的大刀又往里送了几寸,平静道:“你们父子团聚,你也少了一丝牵绊。”
“你……”老者还想说什么,可惜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径直倒下去,哼哧哼哧喘着气。
“姜羽!”一旁狱卒打扮的冯卫,一手捂着受伤的心口,呵斥道:“你出手太早了。我们会暴露的。”
姜羽瞅着地上的人儿,手起刀落,又补了一刀,直至地上的人儿没有一丝生息。
他将带血的刀子在老者的身上擦了擦,不屑道:“剩下的路,带着他,完全是累赘。”
“别废话,快走。”
两个月的牢狱之灾,令冯卫的性子越发冷血,连看都不看地上的救命恩人,径直往前面而行。
右拐后,是一条屋子与屋子后背相邻所留出来的一处甬道,下雨天时,是雨水流淌的通道,平日并无人通过,甚至无人知晓此处。
若非老狱卒熟悉地形,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里有一处可供人潜逃的通道。
冯卫与姜羽后背紧贴墙面,脚下步子轻快,急切地奔向甬道的尽头。
将钥匙插入笨重的铜锁中,“咔嚓”,姜羽手下一使劲,铜锁没有预期地被打开,反而折断在锁眼之中。
姜羽傻眼,双手抓住铜锁的两端,使劲一拔,简单粗暴要将其折断。
老式的铜锁,款式粗笨,异常牢靠,纹丝未动。
“啊……”一声惊呼划破长空,“来人啊,有刺客,死人了。”
霎时,后院中脚步声纷沓,冲着这边的方向而来。
冯卫与姜羽互视一眼,脸色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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