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茶园之后,苍昊与墨离在琅州城内随意逛了逛,错过了午膳时间,下午未时将过才在城内一家颇具规模的酒楼里用了点膳食,之后墨离奉命离开,去召集所有的紫衣骑,而苍昊回到客栈时,已是戌时刚过。
梅韵雪帘自下午打点了几人的午饭,收拾妥当了就被月萧遣下去休息了,自从跟着苏末以来,总是休息时间比干活时间多,二人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模式,二话没说,福了个身退下了。
苏末命月萧和青衍守在长亭房里,二人用完午饭便寸步没离开,青衍会不定时地帮忙换药,偶尔喂点水,即使昏迷的谢长亭根本喝不下去。月萧则是时不时地输些真气,帮长亭舒缓筋脉,避免他因长时间趴卧的姿势而气血流通不畅导致四肢筋脉僵滞。
回到客栈,在门口花林入口处遇到了刚自苏府回来的苏末,苍昊扬眉:“又去夜探哪里了?”
苏末撩撩发丝,慵懒一笑:“你猜猜看?”
“遇到苏澈了?”边说着,边率先举步入内,修长的背影永远显得那么沉静悠然,“觉得他怎么样?”
“是因为罗绛草吧,所以才这么快猜出。”苏末挑眉,跟上他的步伐:“我今天去了苏府,路经后院,留意了一下。罗绛草的气味很淡,若不仔细根本闻不出来。”
“所以大多人才不会警觉。”
苏末傲然一笑:“本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即便事先不知,本姑娘也不会如此轻易地中招。”
“中招?”苍昊回头看了他一眼,“苏澈不是你的对手,没有玄冰掌,罗绛草便只是草。”
苏末点头表示了解,继而有趣地问道:“你刚才问他怎么样,指的是哪方面?若当丈夫,本姑娘自然看不上。若是指其他方面,倒是勉勉强强还算个人才。”
“勉勉强强?”苍昊笑笑,“你的标准太高了。”
走进院子,月萧闻声走了出来,上前行了礼:“主子。”
“月萧,是不是本姑娘个子太矮,以至于你只看到了你家主子?”
对于苏末调侃大于质问的语气,月萧报以微笑,躬身一礼:“末主子气势强大,光芒四射,走到哪里都不可能教人忽略,月萧纵使吃了雄心豹子胆,也绝不敢当作没看到。”
苏末微微挑眉:“哦?”
苍昊脚步微顿,偏首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眸光中,似乎有着洞察了一切的敏锐,隐含淡淡的讶色和赞许。
只这一句话,苏末已然知道,昨晚的几句话没有白费,现在的月萧,已然跟以往告别,从此脱胎换骨了。
今日之前的月萧,即使笑得如何温雅,眸底那深深隐藏着的恸色总是无端触动人的心弦,从他身上时刻能感知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哀伤,纵使苍昊手段狠厉,也只能一天天看着他带上愈发完美的面具,面具之下,是撕开了之后血淋淋的从来无人能够触及的沉痛。
月萧藏得愈深,苍昊和苏末却感受愈强烈。
今日的月萧,真正从骨子里散发出温润谦和的气息,恬淡恭顺的笑容不再只是呈现给世人的机械式公式,让人打心底真真正正感受到了温暖和舒心。
苍昊别有深意地看了苏末一眼,含笑道:“你的本事,本王倒是愈发钦佩了。这天下,似乎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得倒你。”
这句话,可以当作恭维,苏末暗哼一声,虚心接受。
苍昊没再说什么,率先进了屋子,苏末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过头看着月萧,淡淡道:“长亭怎么样了?”
“无碍,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清醒。”月萧伴在苏末左侧,同向屋里走去,“末主子刚才出去追贼,收获应该不小吧?”
苏末道:“那是自然,本姑娘向来不动则已,一动绝不空手而回。”
说话间,三人已前后进入谢长亭所在的房间,苍昊迳自越过屏风进了内室,苏末则朝月萧道:“姑娘我现在又困又饿,月萧你觉得我该先吃还是先睡?”
月萧顿觉好笑,也确实笑了出来:“末主子应该一整日没吃东西了吧?我去给末主子准备点小酒小菜,晚上空闲,月色也还凑合,不妨与主人小酌几杯。”
“与你家主人月下对饮?”苏末在脑海中勾勒出那种唯美的画面,顿时来了兴趣,越想越觉得可行,困意也瞬间消散了许多,于是欣然点头同意,“嗯,去吧。”
就算夜色不行,不是还有烛光呢吗,这古代什么都没有,唯独不缺蜡烛。
自长亭受罚昏迷,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十个时辰,青衍一直在床边守护,除了中午被月萧强行叫出去吃了点东西,真真是做到了寸步未离。
苍昊进来时,青衍正在给长亭换药,因为伤势实在太重,也为了方便随时换药,谢长亭之前受罚时穿的那件白色中衣破损被剪开褪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再着衣,全身只有一件白色亵裤,此时趴卧在床上,可以再清楚不过地看到那从肩背到小腿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有斑斑血迹,有道道青紫,也有条条肿胀的隆起,整个身体找不到完好的肌肤。
见到苍昊进来,青衍脸色一白,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要跪下,苍昊语气清冷道:“做你自己的事。”
青衍强压心中不安,躬身应是。
下午用的都是苏末从墨离那儿拿来的药,是上次墨离受伤时楚寒所开,这药效果显然极好,只敷了几次瘀肿就消了许多,很多破裂的肌肤也渐渐开始愈合结疤,只是药性实在太烈,即使处在昏迷之中,每次换药时谢长亭身体依旧会下意识地痛得打颤,教青衍几乎下不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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