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卷儿,哦不,含钏无法克制地翻了个白眼。
水芳忍着笑,“...您就甭笑话我们家姑娘了,这些天日程排得满满当当的,夜里做梦都在背典义。”一边和小双儿一道帮着含钏擦拭清理身上的玫瑰花泥,一边使唤小香枣给左三娘斟茶,“您今儿个过来,还特意先向老太太告了假,再向郑姑姑做了保证的。”
茶是慰藉清亮的柑橘茶,茶味儿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柑橘榨汁儿的酸甜清香被冰块一澎,激发开来。
左三娘喝了一口,一路过来惹起的暑气倒是解了许多,满足地又喝了一口,看含钏的脸被清理得差不多了,露出了白皙透亮的皮肤,咂了咂舌,“听齐欢说,你见天去骑马,怎么人还白了?”
能不白吗!
今儿个泡牛乳,明儿个糊珍珠粉,再搁几日拿绿油油黏糊糊的海藻膏糊全身,配上在郑姑姑指点下水芳那手轻重适宜的手法和抑扬顿挫的语调,倒真是有点想睡觉...
嗯,不仅想睡觉,确实也更白了。
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白,是那种从肌肤骨头里透出来的白净和光。
面颊也更紧致了,这把年岁本就怎样都好看,如今每天这么一拾掇,显得人精神头很好,气度也显得更豁达。
跟梦里那个唯唯诺诺、易怕易怯的自己,简直是两个人。
钱,真是人的底气。
好日子,也是。
含钏眨了眨眼睛,诚挚地邀请左三娘躺着一道做做玫瑰泥糊面。
趁左三娘犹豫的片刻,小双儿大力出奇迹,一人扛起一把凉席榻摆在左三娘身边,又利落地打了盆温水,虽然她也不知道是啥,但依样画葫芦拿了四五个瓶瓶罐罐过来,示意左三娘躺下。
行吧。
既然如此热情...
左三娘怀着迟疑的心情躺下了,谁知水芳一上手,便舒服得快睡过去了!
这该死的有钱人!
左三娘眯着眼享受水芳先拿海藻泥洁面,再用柔弱无骨的小手提拉着下颌角和眼尾,感受着有钱人的快乐——他们家也不能叫没钱,在老家、京城还是有那么几大块儿地的,世代官宦清流,铺子、宅子、银子都不算缺乏...可官宦清流不讲究享受,特别是在如今爷爷的家风家训下,子孙后代男要束发读书,女要麻布针黹,要勤俭持家、不可放纵奢靡...
和巨富、又没什么规矩的曹家,这享受程度还是不能比,不能比的...
左三娘舒服得眯眯眼,靠着尚存的理智记起了今日前来的来意,“你怎么嫁给秦王了?前几日那队人马刚进京,就听说你们家接了圣旨,把你嫁作秦王正妃。齐欢吓得差人来问我,说是她家张三郎在家里大喊‘被蒙骗了!被蒙骗了!’,被气得不想吃饭...”
“不知道的,还以为张三郎要么喜欢你,要么喜欢秦王。”
含钏一下子笑起来,有点理解张三郎的感受——
三个常常一起玩的人,其中两个偷偷摸摸暗度陈仓,另一个啥也不知道...
倒是确实有种被蒙骗的感受?
左三娘听含钏一声轻笑,眯着眼等水芳给她上珍珠粉,半侧了头问道,“咋回事儿?没听说礼部把你的名字加在秦王妃候选人里呀?怎么就一下子赐婚了?一点儿风声都没留?”
这让含钏怎么说?
含钏拿干净麻巾抹了把脸,鼻尖一下萦绕着甜甜蜜蜜的玫瑰香气,小姑娘埋头笑得有些腼腆,“秦王自己向圣人求的...去北疆前,哦不对,我还没被家里找到,还在开食肆的时候,他就同圣人说了...”
左三娘猛地瞪大眼睛!
糊糊状的珍珠粉一下子沾上了睫毛!
水芳忍下了一声惊呼。
“你说什么!”
左三娘猛地坐起身来,一个眼睛眯着,一个眼睛瞪大,看上去有点滑稽,“你说,在你还不是曹家姑娘,还在开食肆的时候,秦王就向圣人求娶你了!?那...那...那...”
左三娘坐直了身子,伸手摸到茶盅,喝了一口凉茶,冰沁沁到心窝窝上,歪了脑袋自言自语,“想想也是...你的食肆就开在东堂子胡同,秦王府就在隔壁的隔壁,中间就隔了曹家宅邸...秦王出宫没事儿到你食肆里吃吃饭、打打照面...你相貌这样美,性子也敦厚温驯,厨艺又好,待人更好,不喜欢你喜欢谁去?”
左三娘靠自己脑补了一出才子佳人的折子戏,身形往后一靠,笑得有点猥琐,“你甭说,秦王那厮倒有点眼力见儿——”
要是没眼力,又怎么会这么早就把含钏给定下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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