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孟奇正乐意如此,免得寒暄过往。
而且《观澜帖》所衍刀意包含的刀道精义与《天刀纲要》里面的部分阐述相近,孟奇之前一直参悟修炼,收获不多,如今有珠玉在前,岂有不品鉴“临摹”之意?
很快,他沉浸入波浪连绵,刀光裂江的意境之中,不断地揣摩吸收,试图以《天刀纲要》的相关阐述为根,以学过的阿难破戒刀法变化、寒风刀法、五虎断门刀法等为干,将《观澜帖》所蕴之势,所藏之快,化入自己的刀法里。
这种状态下,孟奇忘记了外界之事,浑然无我。
唐忍、唐二爷、唐七爷各自入内时,皆目光一凝,只觉负手仰头、专心看帖的孟奇有着说不出的感觉,仿佛他脱离了世间,与周围环境融合,又似乎随时会出刀,斩破自然,复归红尘。
他白袍冷酷,腰背挺直,形同枪杆,不算强壮,却给人雄伟之感。
这也是唐恕踏进观澜堂时的第一眼感觉,其余长老守在门外,等待结果。
“二少爷……”被这种气势所夺,唐恕眼力只剩下孟奇,忘了唐七爷才是如今的代家主。
孟奇回过神来,再次闭上眼睛,审视着刚才的收获,没有转身,声音沉哑地道:
“为何要刺杀浣花剑派主事和他的亲眷?事前二叔可曾知晓?”
唐恕看了唐二爷,只见他轻轻摇头,于是肯定地道:“二爷不知情。”
唐二爷松了口气,他不明白唐小二在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经受了多少磨难,为何会变得如此可怕,不仅刀法霸道刚烈,而且做事也如他的刀法,雷霆万钧,不给人喘息和反应的机会,一连串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后,已是悄然掌控了家中大部分局势,其人其刀,都让暗生畏惧!
唐恕继续说道:“昔年五爷对我有大恩,引我入唐家,他让我刺杀,我就刺杀。”
唐恕原本不信唐,是桓州有名的高手,后来惹了祸端,被唐五爷所救,托庇于唐家门下,后来入赘家中,靠着唐家的支撑,终于在四十五岁后九窍齐开,内天地大成。
“五叔为何要刺杀浣花剑派主事,没想过后果吗?”孟奇依然对着《观澜帖》,背对众人,晚风吹过,白袍轻飘。
唐恕老实回答:“五爷原本没想这么做,但秘密见过叶三少后,说为了在王家争取地位,必须做出头鸟,反正只是对付浣花剑派主事的亲眷,有收买的林主事在,不会激起太大波澜,到时候将已经逃走‘失踪’的我丢出去顶罪,就能善了,谁知后来连林主事也死了。”
唐明月抿着嘴,静静听着,不太相信这种大事会出现叶三公子的身影。
“五叔见叶三时,还有旁人吗?”孟奇情绪不见起伏地道,内心却颇为讶异,他一直以为叶三是标准纨绔子弟,做点狠毒小事没问题,这种大事肯定没能力掺合,可如今听来,他似乎在里面扮演了重要角色,这还是被自己一刀就吓跪的叶三吗?
唐恕摇了摇头,看着孟奇背影,感觉他就是家主,感觉他信心在握:
“五爷是秘密见他,我也不知有无他人。”
孟奇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见唐恕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于是背负双手,睁开眼睛,看着《观澜帖》的波浪起伏,严厉地道:
“不得家主允许,擅自行事,此罪一也。”
“不顾局势,只讲私情,将家族拖入危险境地,此罪二也。”
“做事之后,没有承担罪责,将怒火引向家族,罔顾多年栽培之恩,此罪三也。”
“唐恕,你可知罪?”
他宛如家主,形同判官,可唐七爷等人经过一连串的事情,气势早已被夺,居然觉得理所当然。
唐恕面无表情地道:“知罪。”
“恕伯已经知罪,又是九窍高手,不如只是重罚,留下有用之身报效家族?”唐二爷提议道。
孟奇再次品读《观澜帖》,心中波浪滚滚,刀意破江,理也没理唐二爷,冷漠地道:“很好,既已知罪,不及家人。”
就在唐恕等人庆幸时,孟奇话锋一转:“五叔有句话没说错,须得有人顶罪,缓和浣花剑派的怒火。”
“我等家族在大世家大门派之间,只能如此艰难求存,决不能任意妄为。”
唐恕等人惊疑不定,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处罚,是直接断手,还是让浣花剑派的人处置?
孟奇背负的双手松开,右手按在了刀柄之下,冷酷地道:
“所以,你必须死。”
声音不大,却如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孟奇终于转身,拔出了邪劫:
“你死,你家人才能活,整个家族才能活!”
话音刚落,蓄势已久的长刀猛然斩出,刀光闪烁,变化诡异,似乎每一个变化都在违背常理,在牵扯内心,看到它就像听到了难以忍耐的噪音,记起了无法释怀的往事。
终究意难平!
这样的刀法让人无法描述,让人头皮发麻,乃孟奇以“天刀纲要”衍化的断清净刀道精义。
直到此时,唐恕才看清楚了“唐景”的容貌,五官神似唐老爷子,鼻梁挺直,嘴唇很薄,棱角分明,白袍如雪,冷酷霸道,气势逼人,让自己不自觉就矮了一头。
刚才负手而立,冷峻自若的表现,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一句句问责的强势,宛如孟奇精心绘制的画卷,在唐恕心中陡然浮现,使他生不起战胜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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