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地,宜阳。
宜阳的最大贵族世家,是暴家。
暴家这一代家主,是暴鸢,韩国第一名将。
暴鸢一生共参与六次大战。
和楚打了三次,全胜。
和秦打了三次,全败。
但这三次败绩其实也不能太赖暴鸢,因为他的对手是甘家二代目甘茂,第一杀神白起,白起伯乐魏冉。
本来个人实力就有差距,秦军不论单兵素质还是整体素质还要远超韩军,这怎么打?
不是暴鸢太拉跨,而是秦国开了挂。
S暴鸢,能和SR魏冉,SR甘茂,尤其是SSR白起作战能活下来,已经是不错了。
但历代韩王不这么想,他们心里没有一点B数。
胜楚三次后,暴鸢在韩国声望一时无两,那时候张良大父,任韩国宰相的张开地都要避其锋芒。
败秦三次后,暴鸢立马从小甜甜变成了牛夫人,退出了韩国决策核心圈。
连带着有望取代张家,成为韩国第一世家的暴家,只能是不跌落下世家地位,退出新郑回到老家宜阳。
“张良,小儿之见。”卧榻的暴鸢瘦的皮包骨头一般,仰躺在床上。
对着床下的次子,孙儿道:“不必理会,张家人向来如此。与张开地共事时,张开地就高人一等。到了他孙子张良还是如此,就好像只有他张家是聪明人。”
似乎是话说的有些多了,暴鸢嗓子发痒,轻咳了数声才缓解喉咙异样感。
“咳,阿父……”
其子暴秧拄着拐杖,慢腾腾地担忧上前,看着九十八的老阿父,老脸上满是忧虑。
暴鸢竖起小臂摆了摆,道:“无碍。”
侧头看了看身材佝偻,脸上长着老年斑的次子暴秧,叹了口气。
“你还是多担忧下自己罢,别和你兄长一般先我而去。”
和白起,魏冉,甘茂这些上个时代的强人作战过的韩国第一名将暴鸢。
离开韩国决策圈后,一病不起。
就这么躺在床上活到现在,直到把长子都熬死了,他的病也没好,但人也没死。
暴秧嘴角向上提了一下,粗声道:“我尽力。”
暴鸢点点头,继续吩咐道:“断不可如张良小儿所言,给那群贱民放粮。韩国又不是我们的韩国,是他张家的韩国。稳定粮价是他张家应该考虑的事,和暴家无关。”
暴秧认可地点了一下头。
“秧也如此想。现在只要每日管一餐食,有的是贱民愿为我暴家采矿,雇工现在比奴隶都要廉价。这等光景,一直持续下去才好。”
“大父,我们万一引来张家报复……”暴鸢五十三岁的孙儿担忧道。
“呵。”暴鸢笑其孙天真,道:“若我暴家一家如此,确不可行。但韩地世家尽皆如此,张家还能把所有世家报复乎?”
两句话让其孙茅塞顿开,不再忧愁。
祖孙三代对视几眼,同时发出笑声。
但他们年事已高,发不出那等震颤苍穹的响亮笑声。
他们的笑声沉闷,腐朽,就像是从棺材中透出来似的。
“别让那些贱民吃饱,吃饱他们就懒,不卖力挖矿。”
“嗯,明白,前些日秧还怕这些贱民不干了逃跑,这些日可以如此施行。”
“哈哈,昨日还有贱民说只要一碗粥就能挖矿一日。阿父,大父,我看着粮食还可以再省一些。”
“可以,贱民多得很,我们贮粮却有限,今日起就减半罢。”
“这,还要减半会累死人的,那样我们铁矿开采就会慢下一大截,一日少卖不少金呢。”
“累死便再找新的便是,反正贱民那么多,死多少也会有新的贱民填上。”
“……”
三个人光明正大地说着言语,自阴暗的房屋传入青天白日。
这不是暴家一家之想法,而是整个韩地贵族世家的想法。
这个天下,是世家的天下,自武周灭商,定天下为十等人的那一刻起,就是如此了。
世家们没有觉得这是韩地危机,反而觉得是韩地商机。
原本需要金钱才能雇佣的百姓,民众,现在只需要施舍一口饭食便可以。
那口在民众口中是救命,活命的饭食,大多都不及他们所豢养的黄犬吃的好。
韩地粮价崩乱,韩地世家没有如张良所想放粮平价,而是推波助澜。
让这场盛大的“狂欢”攀升到顶点,以民众之血肉,来换取他们的财富。
吕不韦十倍收铁的策略还在继续。
老人站在吕氏商铺二楼看着楼下。
面无血色的民众仓皇而行,不时跪倒在嬉皮笑脸,自妓院而出,油头粉面的世家子弟面前。
愿为奴,愿为婢,只求一口吃食,只求能活下去。
稍有姿色的女人,女孩,为了一个馍馍,便能在大庭广众下,为那些世家子就地做各种荒唐,淫乱之举。
往日那白皙,水嫩,引人或偷觑,或明看的肌肤却不会引起民众注意。
所有人只会盯着她们口中那黄不拉几的馍,吞咽口水。
当当当~
铁匠铺中敲击,捶打的声音仍在继续,且富有节奏,从未停止。
“老爷选我,我只要半碗粥就行!”
“选我!我家还有三亩田,都给老爷!”
这是争抢着为世家采矿的民众声音。
“我家幺儿死了,你家……”
“没死,也快了,先换罢,撑不住了……”
这是两个踉跄回家抱孩子的民众声音。
“大大大,给钱给钱,哈哈哈!”
“晦气!八把大了!我就不信下次还是大!押小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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