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杀!快射杀!”
“蒙毅你在做甚!叛者不杀,你是要随同一并造反乎?”
“隐者同罪,包庇等罪!出兵将这些叛逆者就地斩杀!”
“……”
三大世家嘶吼着,叫嚣着,要内史蒙毅将眼前这些早就该死去的老兵们尽数斩杀。
他们挥舞着拳头,通红着眼睛,完全没有了刚才为老将一剑,不敢前进一步的模样。
城防军的百箭齐发,是三大世家的底气,是三大世家情绪转变的火星。
他们刚才有多恐惧,现在就有多愤怒。
他们满心的惊惧化作了燃料,燃起了一场焚烧九重天阙的怒火。
养尊处优的三大世家百年来,从来没有一日如此狼狈,从来没有一日如此窘迫。
他们被他们眼中的贱民逼得难以跨出廷尉府一步,甚至险些死在这群贱民手下!
被陛下赏赐了几个爵位,就是贵族,就能和他们平起平坐了?狗屁!侥幸罢了!
他们不承认老兵们的爵位。
连纲成君蔡泽都瞧不起的三大世家,又怎么会把一群早该死在战场上的老兵们看在眼里呢?
“话说够了,给将军惹麻烦了,拜别将军。”刚刚为大父的老兵张横双膝跪地,低下了面对箭雨也不曾矮过一分的头颅。
“齮这一生,遇武安事武安,遇长安事长安,幸甚!唯一所憾,武安长安不得见,长安武安不相识。”
倥偬一生,声音犹如闷雷响了一辈子的老将眼神灼热,想着长安君若早生十年认识武安君,那该有多好。
“将军,能给我收个尸不?最好立块石头刻上王五两字,要还有地方,就把大刀也刻上。”
独臂老人一脸谄媚,拄着标志性的大刀向嬴成蟜提出请求。他怕死后他忘记姓甚名谁,他想将最宝贝的王五二字带到地下。
“将军,别折腾了,好好活着罢。我们都是废人,为了我们,不值得。”
失去双腿,右臂的老人坐着木轮车慈祥地笑着。
老人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那死在战场上的儿子和嬴成蟜有七八分相像。
“……”
一个又一个老兵向嬴成蟜告别。
当王齮悍然一剑劈下的时候,当前排老兵毫不犹豫跟剑的时候,当后排老兵用最笨的方法挡下了第一波箭雨的时候。
这些在军队服役多年的老兵就知道,他们这次活不成了,谋逆是大罪啊。
“错了,错了,都错了……”
嬴成蟜喃喃自语。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生在这个时代,自下而上的思想解放根本无法运作,至少我做不到。想要变法,唯有强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坚定信念。
抬起头,望着在三大世家人群背后,眼中燃烧着滔天怒火的始皇帝。
嬴成蟜通过始皇帝嘴唇微动,读出了“竖子”两个字。
“谢了,皇兄。”
嬴成蟜张嘴轻言。
在三大世家的口诛沸嚷下,始皇帝没有立刻现身。
没有顺应贵族心意,在此刻站出来命令城防军对老兵们发动进攻,而是选择了等待。
这,就是对嬴成蟜最大的支持。
嬴成蟜自怀中取出手枪,抬手,对准三大世家人群。
砰~
这个时代单兵最强战力,在肃穆,严苛,冷酷的咸阳,绽放出最炽热的焰火!
被盖聂两脚救了两命的白凤正在跳脚大骂,眉心忽然炸开红白之花,后仰着跌入人群。
在其后,又有一中年男人前胸有小孔创伤,后背现碗口大小伤势。
惊雷声响此时才传到一众人耳,尖叫声,哭喊声,骤然响彻。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嬴成蟜这个时候还敢对他们动手,为什么陛下都发号施令了他们还会受到生命危险。
枪口冒着白烟,嬴成蟜甩了两下。
老将老兵全盯着嬴成蟜,一脸错愕,懵逼。
在嬴成蟜开枪之前,这次兵变还可以说是老将老兵们的自发行为。
嬴成蟜从始至终没有亲自对三大世家动手。
我们都想着自杀以证将军清白,告别的话都说完了,有的秦剑都要架到脖子上去了,将军你开始杀人了?
“愣着干嘛?上啊,我一个人能杀多少?”嬴成蟜皱皱眉。
“将军,这……”
老将迟疑开口。
“列阵!”
嬴成蟜高声朗喝。
“唯!”
老兵们不假思索,应喝的同时迅速找好自身位置。
老将王齮不再询问,提起秦剑,默默地走到老兵队伍最前方。
在秦军中,将军下了指令,下面的人服从就是了,没有言语可讲,哪怕是跳崖的我送死命令。
“杀!”
嬴成蟜大声厉喝。
“唯!”
老兵们五人一伍,十人一什,这首秦军最基本的战斗方式。
他们有组织,有序列得向着哭喊,嚎叫的三大世家悍然冲锋。
对付这些酒囊饭袋,不需要什么高深战法,直接冲就完了。
他们和三大世家没有仇恨可言,他们只是服从命令。
将军想要这些人死,这些人就该死,杀了了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嬴成蟜跟着老兵们一起冲锋,后发先至,很快就冲到了队伍最前方。
他持着手中秦剑,身子腾空,犹如一只自水中跃向天空的褪去鲲身的大鹏鸟,向着当先惊声尖叫的三大世家中人俯冲狩猎。
一剑横扫,连斩三人而其势不堕,其在人群中有如年底冲业绩的黑白无常,冷血无情地收割着三大世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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