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前脚才走没多久,后脚就被追缴清欠的乡吏砸破茅舍,夺走最后一点救命的口粮。理由是因为他们本甲(十户)已经逃的逃,死的死,卖身的卖身,所以剩下的赋税和杂捐,都要剩下的三户来承当了。
所以,他只能把那个经事的乡吏给骗出来,用刀追砍了半条街才杀死对方,但是他也由此走上了另一条从乱兵、盗匪到义军,再到太平军的全新道路,然后他也重新发现了自己存在价值和人生的意义。。。
林铭看着道道月光当中这些熟悉的面孔,却又变成了那些曾经与他比肩作战过的死去同袍;保持着各种最后一刻残缺不全的他们,也在微笑着看着他,像是在欢迎着林铭就此成为彼此之间的一员。
这一刻的林铭也忽然觉得身心俱疲的倦怠起来,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抓住他们、靠近他们,却又在下一刻被一种沉闷的力量给反推回来,又被荡漾的水花被拍溅在脸上,而一下子清醒过来。
那些过于明亮的月光似乎一下子消失了,而只有一个游近他身边的部下;据说来自浙东而水性很好的旅副林千军,目光熠熠的看着他说着什么,并努力将逐渐从羊皮泡子上松手滑落的林铭,给重新拉起来。
下一刻,一个生硬冰冷的物件给塞入到了林铭的口中,然后又变成了麻木迟钝的口舌之间,迅速腾窜起来的辛烈和火辣的热流,又沿着口鼻上蹿到了眼睛,而点燃了他凝滞依旧的头脑和面皮。
身体因为寒冷所产生的痉挛和颤抖,还有打湿的手臂和头脸上因为风吹而如刀割一般的裂痛,也在一时之间彻底回归到了他的知觉当中。林铭努力顺着对方的动作伸展和机械蹬踏着手脚。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的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伴了一下,然后突然就踩到了软软不知道是淤泥还是啥沙子的触底感;见着又在麻木的膝盖上传来坚硬砾石的碰撞。
待到浑身僵直的林铭从河滩上慢慢的走出水面来,却发现那个旅帅林千军已然手脚麻利的爬上了相对陡峭的河岸;而将常常绳头固结在了一截枯木桩子上,又用楔子定死了。
然后,慢慢拉着这条长长延伸在黝黑河水当中的绳子,一串串在羊皮泡子上半沉半浮的士卒,也相继被拖靠上了岸边;然后又各自凭借本身的气力,借助绳子缓缓爬上了陡岸。
只是拖曳过来的羊皮泡子上,偶然间也有是空着的;但是这个结果并没有影响他们接下来的下一步行动;因为,东岸晋军所设立的重重尖栅和堑壕,在暗淡的火光照耀之下就在不远处了。
他们甚至能够听到相对的寂静当中,隐约传来哨位中为了取暖而走动跺脚和交头接耳小声说话的声音;而林铭也在暂时黑暗掩护下,解开防水油布包裹取出相应的物件来。
然后他们一边小口喝着某种用烧酒和辣子,所调配成的口感极为刺激的饮料,同时合着吞下甜到发焗的猪油糖板,再对着各自携带的爆弹和(转轮)连珠铳,仔细检查和装填了起来。
而在这个期间,不断有新的绳索被牵引到了对岸,而被用钎子钉实固定在泥土当中,然后通过铁箍合成更加粗大的绳束;
这时候,河水当中的那些羊皮泡子也被重新连接和组成了一片片浮动的筏子,只要在铺上一段段预制好的模板,一个横跨汾水之上而足供轻兵穿行的临时浮桥就此成型了。
而就在浮桥即将成型的下一刻,已经过河的林铭为首的百余名先兵,也重新活动开身体而在头顶上开始冒出一丝丝烟气来。随后,他们就持铳衔刀消失在了灰蒙蒙的夜色当中。
几个呼吸之后,又变成了零星响起的闷哼和稍闪即逝的短音,还有颓然倒地沉闷作响和被短暂拖曳的沙沙声。就在这种短促而致命的沉寂了几刻时间之后,终于传出来了哐当一声打翻锅灶和被灼烧烫伤的持续惨叫声。
这时候,在被陆续惊动起来的东岸阵营当中,随着刚刚被敲响的警锣声,是一支凌空升起的黄色焰箭,以及紧接而至来自西岸灯火通明的营地当中,成排被掀开的伪装阵地上骤然炸响的炮声齐鸣。
百十步的河面说宽其实也不算太宽,很快就在预设好射界的第一轮放射之中,将东岸的晋军阵营红鸡蛋恶一片人仰马翻而火光四溢起来;
然后又有一条条明亮的火光升腾而去,带着曲折波动的弧线也击坠在东岸的晋军阵营当中,变成一团团迸溅四散的火雨,或又是轰然爆鸣而起的烟云。
而在这些烟云散布的范围之外,则是仿若漫山遍野而无所在的喊杀声、铳击声,还有投弹的轰爆声,所交织而成的三面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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