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德可汗自然没有想到,躲在赤山上的最后这一小股卢龙残兵,居然会隐藏着敌军的主帅李尽忠;因为他的心思已经完全被另外一个消息带来的连锁反应,给转移和吸引过去了。
因为身为引兵南下辽东的大迭烈府夷离堇,耶律贺鲁居然得以只身逃脱回来了;当然了,随着他的回归也坐实了出征辽东两万健儿几乎覆灭的消息,而导致其他七部大人之间出现了分歧。
作为南方首当其冲损失最大的伏部、纥便两族,还有大半个领地沦为惨烈战场的达稽部,自然都要坚持乘势南下,从因为战败后相对兵备空虚的卢龙镇,暴掠丁口财货以为弥补,而东奚王时瑟亦是附和之。
但是西奚五部的辱纥主(首领)们,却是在战后反而变得犹疑不决起来。他们固然愿意借道让契丹军南下抄掠,却是不愿意就此加入到南下的联军当中。因为他们本能会担忧战胜之后的契丹,顺势吞并自的部族,或是令东奚乘机袭击自己的家园。
此外,又有在南征辽东当中,同样损失了不少族兵和控弦的独活、劳问、突便三部大人和一众酋长,却是迫不及待或者说是归心似箭的要回到自己本族领地中去,以为应对可能来自辽东境内的袭击和侵攻威胁。
因此,剩下的部帐当中尤有余力的存在,除了王帐所属的遥辇部人马之外;也就是剩下一个领地较远芮奚部,和八部之中实力最弱,而素来唯王帐是从才得以保全住八部之一地位和权势的坠斤部。
所以,原本还算是上下一心而和衷共济的契丹八部联盟,在战胜敌人之后俨然呈现出了莫衷是一的人心四散趋势;毕竟,这场春夏之交的战争并非在他们的预期当中,作为诱敌深入的代价更是让他们损失了不少牛马畜群。
如果再不能解散部众回到自己自己的领地当中去,错过了春夏之交给牲畜转场养膘和繁衍生息的时节,那不要说等到秋高马肥之际还能拿出多少余力来寇边,就连下一个冬天到来之后,都没有那么好过了。
然而,正所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是,痕德可汗私底下更是得到了一个密报。就是逃回来的耶律贺鲁尽起迭刺部和素来亲善的述律部丁壮;就此引兵进入了王庭所在的大板围城,以代为守护为由接管和控制住了,留守后方另外两支十箭部落人马。
要知道,虽然平时驻守王庭的大多数挞马部和附离子弟、十箭部落的控弦之士,都随痕德可汗出征在外了。但是作为王庭本身的却是聚集了绝大多数王公贵族,以及各部大人、酋首变相为质的亲眷家属;更有身为可汗统治八部多年的公私储集。
这就让痕德可汗有些进退两难了。要知道一贯以来他都相当看重和仰赖对方,而耶律贺鲁在于越(内相)的位置上也是相当的妥帖和谨慎,而令人颇为放心无虑。因此,他将其委为专掌征伐的大夷离堇,还真心将女儿嫁给对方的儿子以为笼络。
但是此时兵败逃归的耶律贺鲁所作所为,却让痕德可汗心中稳固如堤的信任之壁,难免生出来了那么一丝丝名为猜疑和忧虑的裂痕来。毕竟,如果对方想要就此做些什么,难道领军在外而鞭长莫及的自己,还能够继续约束他么?
最后,在南下乘胜追击卢龙军残余并且抄掠敌境,还是就此引兵回归本族以备万一,的两难选择当中举棋不定的痕德可汗,也只能采取了一个相对周全和稳妥的折中决定。自此将汇聚在赤山到饶城的数万契丹将士分成三路行事。
一路以南面三部剩余的壮丁和族兵为主,汇合万余东奚健儿,继续追击和寇略卢龙镇延边的营、檀、平各州,同时就食于敌境之内;所获丁壮、畜马各部自留,但是相应的粮草甲械必须上缴王庭两成,并分润其他五部三成以为补偿。
一路由独活、劳问、突便三部,合力凑出五千族兵和一万控弦,由王帐委任的大将遥辇割刺带领,前往与辽东相邻的辽水上游,以备可能进犯的敌势威胁
而余下五部大人及其所属帐卫和剩余族兵,则是带着此战所获的俘虏和战利品,随着王帐一起回归王庭所在的大青山下,以为后续的斩获分配和论功行赏、领地调整诸事。
同时,原地解散除了八部族军和王帐所属人马之外,被金箭令聚集起来的各族控弦,令其回归本族部帐当中。又派遣新兴功臣耶律阿保机率领一支东奚兵卒和少许挞马卫士组成的人马,就此常驻妫州为西奚监押使,以为就近看管西奚各部头领。
最后,他又派出使者前往土护真河上游的王庭传令于耶律贺鲁,命其带领手下将王庭上下所属一应事物;自大青山下的避风冬营(大板围子),就此迁移到了更加凉爽而适宜度夏的夏营地(饶城)附近。
这样,如果对方毫不犹豫的听命从事,那自然还是王帐最值得信赖的臣下和部属;痕德可汗也会顺势撤除他大迭烈府夷离堇之责的同时,不再追究他兵败丧师的罪责,而继续回归到为王帐总领事务的于越位置上来。
但是如果他有所犹疑和迟延,甚至是轻举妄动的话;那依旧追随在痕德可汗身边,而满载斩获和俘虏得胜归来的这三万大军,就会毫不犹豫的葬送掉望亭内外一切不合时宜的声音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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