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原主人似乎不喜欢喝咖啡或红茶,因此米尔斯先生为他们倒了一杯“杜林德酒”,这是当地的传统饮品,说是酒,其实是一种带有苦味的发酵果汁,略具刺激性,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可以提神醒脑,因此颇受午夜诗人或戏剧演员的喜好。
本着平等的原则,米尔斯并没有忽略圣夏莉雅的小羊,给它也倒了一杯杜林德酒,深褐色的液体在杯中孕育着苦树根般的光泽。小羊仅仅舔了一口,脸上便浮现出了人性化的厌恶与畏惧,连连摇头,仿佛遭遇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
圣夏莉雅似乎也不钟情它的味道,浅尝辄止,只有林格,面不改色地饮下半杯杜林德酒后,对面露期待之色的米尔斯先生说道:“很独特的味道,令人难忘。”
“那么你已领悟到了它的魅力。”
米尔斯先生高兴地说道:“不过,我们大家一致认为,若是想体会它真正的精髓,还得在夜深人静的时分,独自释放自己的灵感时,喝下一杯杜林德酒,那一瞬间的脑细胞的激发,必然是终身难忘的经历。”
林格试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觉得确实如此,至于究竟是何种程度的“终身难忘”,就得看你自己的心情了。另外,他口中的“我们大家一致认为”的说法,恐怕也还有待商榷。
稍微品尝了一下杜林德酒的独特魅力之后,双方的交谈进入正题。
“您刚才说到,想要了解更多关于《三月寻日记》的信息,对吗,林格先生?”米尔斯用眼神询问坐在对面的年轻人,待他轻轻点头后才继续往下说道:“虽然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实不相瞒,在这出戏剧的背后,确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眼中浮现出追忆的神色:“那关乎到我的先祖,也就是剧本的创作者罗曼爵士的亲身经历,我是从父亲口中听说的——他将中央剧院交到我的手中时,曾叮嘱过我,无论剧院的生意如何,是否兴盛,还是衰落,只要它没有倒闭,那么,《三月寻日记》就必须出现在剧院演出的名单之中。这和其他因素无关,而是罗曼先祖留下的遗愿。”
“当我询问父亲,先祖为何要留下这样的遗愿时,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也就是林格他们想知道的故事。
不过,米尔斯的声音在这里便停住了,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轻轻捻着唇边的一咎胡须,那双总是闪烁好奇与思考光芒的眼眸,定格在了林格平静的脸庞上:“我可以将这个故事告诉你们,但在此之前,需要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
林格说道:“请问,但前提是我能够回答您的问题。”
“当您觉得为难的时候,可以拒绝回答。”米尔斯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然后才询问第一个问题:“首先,您为什么想知道它背后的故事呢?虽然我不愿贬低先祖的心血之作,但说到底,它也只是一部百年前的戏剧而已,恐怕不值得您如此大费周折吧?”
只是第一个问题便让林格感到为难了。
该怎么回答,自己想从这部剧中找到命运的答桉吗?
就算眼前的男人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创作者,面对如此荒谬的答桉,恐怕也只会认为是疯子的胡言乱语吧?
所以他沉默着,斟酌合适的语句,但这种沉默却被米尔斯先生误会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我确实不太擅长与人交际,仅是第一个问题便让您感觉如此为难么。既然如此,便让我们将其略过吧,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您的好心情,林格先生。”
说罢,他将视线移向坐在林格旁边的青发少女:“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想询问圣夏莉雅小姐。”
林格无权替圣夏莉雅决定,因此继续保持沉默,而少女则轻轻点头,表示可以。
“那么,我想知道的是,”作家的眼中浮现出某种异样的神采,就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却兴奋激动得不能自已,以至于连声音都轻轻颤抖:“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着某种……超出人类想象之外的力量,能够实现各种不可思议的奇迹,我的意思是,就像故事和小说中描述的魔法那样神奇呢?”
他果然问了这个问题。
林格下意识想到:他也的确应该问这个问题。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对神秘而超凡的世界保持必要的理性,何况对方还是个被感性支配着情绪的创作者。在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中,假如有十分之一是真实的,也足够令他趋之若鹜了。
圣夏莉雅似乎不觉得魔法是需要对普通人保密的事物,所以她用清澈的声音回答道:“是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答桉时,米尔斯还是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荒谬与喜悦,他太过用力而差点揪断了自己的胡须,感觉上嘴唇处传来一阵痛楚后连忙松开了手指,追问道:“这么说来,您和林格先生就是乡野传闻中经常提到的魔法师了?”
“不是。”
圣夏莉雅却很干脆地否定了他的猜测:“我不是魔法师。”
少女又看了旁边的年轻人一眼:“林格也不是。”
鉴于她说的是事实,林格便没有出声反驳。
“是么……”
作家难掩眼中的失望,但他很快打起了精神:“那,最后一个问题——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三十三年,十分确信这片土地上并没有一间名为妖精深眠的旅馆,因而昨日林格先生向我问路时,才能给出如此确凿的答复。但是现在,我却想重新订正自己的看法,并询问你们一句:妖精深眠旅馆,莫非的确存在么?只是存在于我们普通人无法看见的角落里而已,就像是——妖精的旅馆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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