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璇似乎在暗暗咬牙, 唇线崩的极不自然, 许久才道:“你在恐吓我?”
楚谣不答反问:“是你弟弟给你的胆子?”
寇璇冷哼:“他难道给不起?”
楚谣轻睨着她:“你除却低估我, 还高看了你弟弟。他敢轻易扳倒洛王, 皆因洛王只是一位闲散王爷, 手中并无实权。你让他以同样的手段去扳一扳我父亲试试?看他会不会被群起而攻之?而我父亲即使斗不倒他, 将你满门抄斩轻而易举, 他能做的,无非是等待时机为你报仇罢了。”
寇璇冷笑道:“只不过纳一房妾室,说的如此严重, 你真当我没有见识?”
“你的确没见识,就是如此严重,无论出于何种原因, 他既入赘我楚家, 已然失去了纳妾的资格。而我这蜜罐子里娇养出来的牡丹,岂会允许身畔生出杂草?”楚谣平铺直叙, 语气淡淡, 毫无感情色彩, “我对他的一切包容, 都建立在我夫妻二人举案齐眉之上, 若这种关系遭到破坏,我的日子难过, 谁也休想好过。”
寇璇似被她平静中透出的冷厉给吓到了,抿着唇不语。
厅内安静下来, 楚谣稳稳坐在椅子上, 心里想着几处疑惑,犹豫着要不要趁此机会探探她的口风。
思索良久,还是放弃了。
从茶盘里取了个新杯子,重新满上,楚谣站起身敬茶:“我劝姐姐不妨将眼界放宽阔一些,稍稍退一步,我楚家便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亲戚。仗着夫君的臭名昭著,容易办事却也容易得罪人,往后在我楚家的人脉关照下闷声发财,难道不好?”
*
下了贺兰家的大船,回到小船上,寇凛问道:“你衣服是怎么回事?”
“没事。”楚谣道,“是我给姐姐敬茶时不小心洒上的。”
“她难为你了?”寇凛的眉头立刻皱起。
“没有,还送了我一个见面礼。”楚谣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恐吓了寇璇,即使是为了寇凛着想,即使寇凛让她别忍着,她也绝不承认。
他交代她不必忍耐,是他身为丈夫的本分,而她若当了真,不敬他所敬,那就丢了为人妻子的本分,他心里能舒坦才怪。
于是楚谣岔开话题,卷起袖子,露出寇璇送的镯子给他看:“我不是很懂,是好东西吧?”
两人并肩站在船头,寇凛抓住她的手臂抬起来,看了一会儿:“玉器一类我也不懂,我只能看懂金子。”
楚谣好笑道:“玉器分品质,金子谁看不懂?”
“这你就不懂了吧。”寇凛终于逮着机会显摆,得意道,“随便给我块儿金子掂量下,我就能估摸出大致的重量。”
楚谣不是很相信:“真的假的?”
话音刚落,寇凛单手从她腋下抄过,将她提起来掂了掂,随后凑到她耳边说出个数字:“怎样,准不准?”
从没上过称,楚谣哪里知道他说的准不准,只知道船上此时站着不少的锦衣卫,她像只鸡崽子一样被提的双脚离地,实在尴尬,挥着拳头锤了他一记,嗔怪道:“哎呀,快放我下来,我又不是金子,你掂我做什么?”
寇凛觉着掂着她挺好玩的,掂上瘾了,笑着道:“可是在我眼里,你和金子一样都会发光,属于同类。”
……
回到百户所里,因为明日一早便要启程,锦衣卫们忙东忙西,寇凛则将袁少谨喊去议事厅,命他仿照裴志坤的字迹写血书。
袁少谨提笔站在案台后,右手被虞清抽了一鞭子,几日过去也没见消肿,胖馒头似的:“大人,血呢?”
寇凛背着手看向案台右侧边缘,努努嘴:“喏,那不是摆了个碗么?”
碗自然看见了,却是空的,袁少谨纳闷过后,吃惊道:“不是吧大人,伪造血书,还要用属下自己的血?”
寇凛诧异反问:“难不成你想用本官的血?”
袁少谨抽抽嘴角:“属下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弄些猪血鸡血……”
“那不行,和人血不一样。”寇凛一叠声催促道,“快点快点,大老爷们的,不过放点血儿罢了,矫情什么?”
放点血罢了?袁少谨低头瞧瞧案台上垂了半丈的布,这可是要挂在洛阳城楼上的血书,不是普通的告示,起码得放一整碗血才写得完!
袁少谨哭丧着脸,拿起匕首准备自残。
段小江走进厅里来,脸色极差,垫脚凑去寇凛耳边道:“大人,贺兰夫人病倒了。”
寇凛微愣片刻:“病倒?一个时辰前见她不是好好的么?”
“不清楚,暗卫那边传来消息,说您与夫人离开之后,贺兰夫人就哭了起来,贺兰老爷劝不住,竟哭晕过去两回,这会儿在府中连床都下不了了。”
寇凛一张脸刹那间黑如锅底,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姐姐又在折腾。
他想要当做不知道,不去。
头痛着纠结半天,最终还是转身出了议事厅:“备马。”
等去到贺兰府,寇璇还晕着。
见到她憔悴的面容,寇凛忍不住眼皮儿一跳,瞧她这满脸的病态,真不像装出来的。
“大人不必担心。”贺兰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她这是老毛病了,从前颠沛流离的折腾坏了身体,这些年才慢慢养好了些……”
这话说的寇凛心里一酸。
贺兰哲叹了口气:“大人,我本不该说,阿璇这么逼迫您,其实只是内心忐忑,想试探她在你心中还有多少分量。不然,她岂会不知这么做会惹您不悦呢?当年丢了您,她心中愧疚,我刚认识她那会儿,她整个人都是疯疯癫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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