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 “嘭”的一声, 铜镜倏然摔落在地。
头痛欲裂, 心如刀绞, 楚谣趴倒在妆台上, 额头死死抵住胳膊, 另一手则紧紧捂住胸口, 发出极为痛苦的呻|吟声。
几个侍女慌忙上前,想扶她上床去:“小姐,您怎么了?”
将她扳正过来, 才看到她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的汗已经打湿了头发,身体硬邦邦, 不断如弓般蜷缩, 微微有些抽搐,如同犯了羊癫疯。
“先将小姐抱去床上!”
“去通知金爷, 快!”
楚谣被一个孔武有力的侍女抱上了床, 她的身体越弓越厉害, 双臂几乎环住脚踝, 整个蜷缩成为一团。
这样的姿势导致她有旧疾的膝盖也开始剧烈痛疼, 重重疼痛感下,不存在意志是否坚强, 楚谣几乎是出于本能在流眼泪,默默流了很久之后, 痛哭出声。
她的意识清醒又迷糊, 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明白这是楚箫的感觉。楚箫很痛苦,承受不住了,正在呼唤她。自出生以来,楚谣从未感受的这样清晰过。
时间仿佛在倒退,她的身体不断缩小,直至重新回到母体的孕育中。世界荒芜又黑暗,只能听到母亲有节奏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携着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她胡乱的挥舞着双手。最终,她触碰到另外一双同样处于寻觅中的手。
两个婴孩儿亲密无间的拥抱在一起。
人,生而孤单,但他们有幸彼此作伴,犹如一体。
不,他们原本就是一体,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
靶场上的金鸩明显感觉到处于混乱中的楚箫平静了下来,奇怪的是,并非想通了之后的那种平静,而是忽然归于平静。
尔后楚箫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坐在地上,表情呆滞。
大铁笼子已被抬去了靶场旁侧,护从等着金鸩的指示。
金鸩坐在藤椅上不动,只注意观察着楚箫的表情,他开始后怕,自己是不是手法太过激进,超出了楚箫的承受极限,将他给逼疯了。
“金爷!”从山顶乘坐升降锁匆匆来到山腰处的侍女,被护从拦住。
金鸩不由微皱眉心,知道楚谣那边出事了,打了个手势示意护从放行。
侍女上前来附耳说明了楚谣的情况,尔后退去一边。
金鸩仰头往山顶宫殿看了一眼,又低头看看楚箫。有些明白楚箫突然安静下来的原因了。
问题开始变得棘手起来,他们兄妹的双生感应原本时断时续,需要特定原因才会触发的,如今受到刺激之下,要不然彻底相通,要不然彻底分离。
金鸩此时不由紧张起来,思虑良久,起身下山:“先将楚箫关笼子里去,再去把北门防御关闭,放寇凛出来。”
*
迷雾林子里,寇凛可不管虞康安那句“此乃私事,不便告知”,一直追着询问他潜入麻风岛的原因。
“虞总兵,您十年都没和金老板见过面,为何突然单枪匹马杀了进来?”
“您那大舅子孟振邦出事了您可知道?有势力在对你们虞孟两家,试图夺取沿海军权,您一点都不在意的?麻风岛上的私事还更重要一些?”
“您……”
虞康安快要被他念叨死,停住脚步转身,目色隐忍:“寇指挥使,我都说了是私事,你那么好奇做什么?”
寇凛生怕踩到陷阱,特意跟在虞康安身后,踩他踩过的位置。他这忽然停下来,害他差点撞上去:“下官职责所在,您镇守沿海,却与海盗头目是旧相识,下官有充足的理由怀疑金鸩在东南海做大,您有份参与,需要考虑是否将此事告知圣上……”
寇凛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在审问他,此事的确可大可小。
虞康安冷笑道:“我虞家自太|祖立国以来,整整九代为大梁戍边,为国捐躯者不计其数,岂容你这奸邪小人污蔑?”
寇凛也冷笑一声:“第一代定国公宋家与镇国公傅家为太|祖戎马一生,打下半壁江山,如今又是什么模样?一个子孙不肖勾结邪教,一个图谋造反满门抄斩。”
虞康安被他气白了脸,恼道:“如今与金鸩过从甚密的是你吧,你也别怪我要挟你,你敢揭我的底,我就去揭你岳父楚尚书的底……”
寇凛忽然兴奋起来:“那老狐狸有什么底?您快告诉我,我去揭!我入赘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赶紧气死他,好继承他的家产!”
虞康安嘴角抽了抽,知道他这人不要脸,没想到不要脸到这地步,转身继续朝浓雾中走:“你莫要在逼我了,此事我尚不确定,所以不便告知。寇指挥使先前在京城帮了我女儿,清儿在信中着实将你夸赞了一番,我也对你有所改观,你若真如清儿信中所说,关于我是否与海盗勾结,谋取私利,应自有判断……”
“虞总兵,您孤身涉险是为了调查段冲吧。”
寇凛没有跟上他的脚步,扯动肩带,挪了挪位置,随后抱臂站在原地,看着虞康安高大挺拔的背影在听到“段冲”两个字时猛地一滞,不由自得一笑,自己简直是个天才,又猜对了。
“当年您被海盗掳走的大儿子根本没有死,还被金老板培养成为海盗。啧,真是难以想象,您虞家满门忠烈,竟出了个恶贯满盈的恶贼,此事若揭出去,比任何事情都严重,凭借段冲在沿海‘盖世无双’的悍匪名号,轻而易举就能毁掉您虞家九代人拿热血和头颅挣来的名望,难怪虞总兵死都不肯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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