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同学们每人都决定捐献五元。第二天交齐款项之后,由班长记名收好,再让老师转交给如凤的妈妈。大家的心里都有些又悲又喜,悲是悲自己整个月的冰棍麦芽糖会化为泡影,喜是喜自己似乎在突然间变得善良高大起来。
另一件轰天动地的事情,又是牵涉两性问题。这种问题最令中学生有闲聊意欲,甚至迅速传播开去。因此,那个故事的女主角,便在无形的压力中,以极速的姿态远离学校。
事情是这样的:两个高二的男女学生相爱了,他们都是留宿生,周六晚上,同室的女生都离校回家了,两人便在女生宿舍锁上门亲吻燕好,却碰巧那女同学的同室因为家中有事,提早回校而撞个正着!那个大惊小怪的女孩子尖叫着冲下六楼,当即把一些在校留宿的学生全部吵出走廊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那个被人发现偷吃禁果的女生立即收拾东西离开学校。至于她回家以后,该如何面对亲人好友,如何再延续这个稚气的情人对自己的爱,乔菁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当时很多学生都没想过要读取大学。高中生涯,算是生命之中的一个颇为高级的停脚点儿罢了。
不过,那个肇事的男生却是硬朗得很,垂头垂脸做了两三个月沉默的人,再度如昔度日。对于这件事,老师也没有严厉处理,一律沉默以对,至于那个女学生要退学的事实,自然是由得她了。
乔菁得悉后,居然极度渴望自己能认识那个男孩子,然后亲口叮嘱他,这一辈子永远不要辜负那个要以退学为终结点的可怜女孩……然而,这只是停留在想像阶段而已,乔菁没有这个本领能主动认识那个男生,更不可能跑到高三班,去告诫那个从此都要垂着脸在学校走动的男孩子。
至于那个可怜的女孩,在整个人生之中最宝贵的青春岁月,必然要花上一大段时间自责,自卑,痛苦,难过,甚至从今以后,不敢再走近母校半步……
罪孽,并非深重,耻辱,却永远如影随形。纯真年代朦胧的爱意,就如同一种无法驱除的巫术,敏感的人会恐惧好奇,勇敢的人以身试法。说穿了,不外是身体力行地要知道事实的真相。
至于将来的事情,谁会掌握得了?或许,那男孩痴情如一,最终会娶了那个女孩子。又或许,那女孩子开拓了新的天地,不再喜欢那个男孩子。毕竟,只要自己立意如此,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舍弃。高中时代,就像一只跳着八字舞蹈的蜜蜂,来去兜转,采的,不一定是最好的花蜜。
高二放暑假的时候,乔菁来到姐姐工作的厂里做暑期工。
那是一所用红砖筑建的大型平房工厂,穿过用红砖堆砌的圆头牌坊,便看见旁边像天井的地方摆着很多粗大得吓人的热带林木。从旁边直入工厂,抬头可以望见黑乌乌的横梁和瓦顶,地下是粗糙的水泥沙铺面。工厂内摆放着数不清的木料,一台台的切割机器,粗壮结实的男人们在机器旁边动作着,到处充斥着尖利的切割声和锤打声。
乔菁轻轻步入工厂门边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里找姐姐。
她不在,其哥也不在。其哥是姐姐的新男朋友,也就是这间工厂的老板。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老男人,很老很老了。他招呼乔菁坐下,说老板和乔冰到外面吃早餐去了,大概九点钟回来。
乔菁点头谢过,小心翼翼地坐在木沙发上。
老男人看了乔菁几眼,问:“你是阿冰的妹妹?”
乔菁很谨慎地点了点头。
老男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办公室门口有几张年轻男人的脸在睨着看,玻璃窗之外,同样也有人望着过来。老男人对门口那三个男人笑着说:“原来这女孩是阿冰的妹妹!前天就听她说有个妹妹来这里当暑期工了,我还以为昨天来呢。”
那些男人听了,都逐渐走进办公室。三个人都睨着乔菁的脸在看。有一个比较直接,就直盯过来,有两个是侧着身子在看。乔菁觉得很局促,在人前惯常的紧张又充盈了胸臆。
不过,乔菁相信他们是失望的。因为他们的嘴巴已经不约而同地说:“耶?你真是乔冰的妹妹,怎么和姐姐长得一点也不像啊,是不是从街边捡回家养的哟——”
他们的语气似带戏谑,实则透着惋惜,不过不算十分严重。乔菁猜想他们如果看到大脸的话,大概会顿足惊叹。谁说人不可貌相?你不“貌”人,人家也会“貌”你。单是一个轻蔑的眼神,已经令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的女孩自尊扫地。小孩子直观,什么都显露在脸上,某些成年人,其实更为浅薄。
“就算不是捡拾回来的,也可能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吧?”一个身材略矮小的男人笑着问乔菁。他其实长得很好看,大眼高鼻子,不过笑得有点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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