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望了母亲一眼,也没做声。
大脸坐在旁边起劲地往嘴里塞着猪肉片,呢哝着说:“妈,味精说如果你让她读书,她就把自己那份人工全数交给你哟!”
乔菁一愣,心中有点生气大脸的多事。如果母亲肯替她交学费,那些钱她想悄悄存下来。
“干了两个月,有多少钱?”
“三百一十八元。”乔菁不敢说谎。因为姐姐是工厂里的会计。
“给我二百五十元吧,余下的你自己买点东西,我就让你继续读完高三。你那成绩也未必考得上大学,万一考上了,我也没有钱供你,你先考虑了才好。”
“哦……”乔菁暗自庆幸,心里却早已有了另一个主意——既然父母都靠不得边儿,若她考上了大学,干脆问其哥借钱读书好了。按这个把月的观察,其哥人很不错,姐姐这种性子能碰着这样的男人算是很不错了。如果她开口问其哥要钱读书,大概也是可行的,最多以后工作了再还给他就是。
“终于能读书了,你放心啦?!”大脸笑着撞了撞她的手臂。
“嗯!”乔菁觉得高兴,又朝母亲说,“我以后每天下课就立即回家煮饭洗菜。”
母亲自鼻子轻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乔菁很高兴自己能继续就读高三,母亲的让步令她觉得自己更加必须要节制一些,起码更加少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多说一些别人听着顺心又好听的话。
定立了这种处世作风后,乔菁更加沉默了。与此同时,班里也有些男女生显得非常的木讷,也不和人说话。乔菁便被归纳成这类型学生其中的一员,但她坚决不认为自己是个木讷的人。她只是避免和人对话时觉得紧张,干脆少说为妙而已。
坐在教室末排的男女生仍然是眉来眼去,然后不知在哪一天开始,打扮得更加光光鲜鲜,眼睛晶亮灵活,似乎能把一整辈子都过得有滋有味。
学校的老师不知为啥有了很大的调整,市区里的调到镇里,镇里的又调到市里,不知是不是和一些不为人知的权力利益或个人斗争有关。最奇怪的是,邻班的一个老师居然离婚了,学生们都觉得有点不自然,私下议论了好一阵子,仿佛当老师的人不但不能离婚,死也要死得比其他人好看才是正常。
乔菁没有参与议论,事实上,也不会有人特特地拿这一件事征讨一个平日里都不算优秀活跃的学生。但她上课不会太专心,也不用花多少精力与谁谁暧昧,所以在闲暇时便得出一个非常自我的见解——某些人,因为谋生,所以成为教师。他们或许不是太过喜欢孩子,也不是真的热爱教育事业。当他们真的成为教师的时候,因为不得不为之的生活,他眼角眉梢有时会流露出厌恶,无奈,自私……
但他们仍然是会成功的,比如她初中时的班主任就是例子,他现在不也成为校长了?每每想到这里,乔菁便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底失败的人。好像她觉得差劲的人都异常的成功,觉得真情真性的人都越发地失败。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她觉得思想越发的混乱。
高三的上学期,除了一些与两性关系有关的传闻,除了不断自老师口中喷出的名次和成绩报告,基本没有什么事会影响她的心绪。日子如常流逝。
然而,这一段时期,乔家却发生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姐姐居然打掉了其哥的小孩!
关于姐姐打掉小孩的事,状况并非太悲观。姐姐虽然剧烈地消瘦,却没有灰头土脸,反而更显清秀漂亮。乔菁觉得其哥仍然爱姐姐,至于他为什么同意姐姐堕胎,她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也没有哪一个人觉得有必要要和她这个无谓人解释去。不过,在自家人的闲谈中,她终于知道其哥这阵子的资金周转不太灵活,结婚似乎不是时候,所以才迫不得已地叫姐姐堕胎去。
结婚这回事,如果不是时候,可以等到是时候了才结去。横竖像其哥那种平凡普通的男人,能够娶着姐姐这般清秀佳人,在每一个外人眼里,都觉得讶然。至于他的生意不灵活至何等地步,似乎已经不由得姐姐去考虑了——女人一旦失了身子,如果男人仍然爱着自己的话,无论吃粥吃饭,自当是要死守下去才显矜贵。
之后,母亲经常要姐姐回家喝汤补身子。乔菁坐在旁边,用眼尾睨着姐姐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红枣鸡汤,一边和妈妈说话儿。两人拉东扯西,话题基本都是围绕着与其哥生意有关的事情。
乔菁清楚记得,去年姐姐和母亲闲聊的时候,说过一句“其哥家里很大很宽敞,什么也有”的话,当时就听得母亲笑眯起眼睛。
母亲和姐姐聊天的时候,乔菁会静静地拨着饭,耳朵自发性地细听着姐姐和母亲说着厂里的事。母亲嗯嗯应着,又是一味叮嘱她这段时间尽量不能和其哥睡一起,要特别照顾着身子,不然以后想再怀孕会不容易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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