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表姐好像比较晚熟,大概过了十七岁之后,才显得丰满漂亮,却仍然喜欢一有闲便在街上来回逛着——她通常要拖拉上一个女孩才会这样做。如果卖鱼妹没空的话,芳表姐就拉上乔菁。如果卖鱼妹有空,自然是要撅掉乔菁,和卖鱼妹两个人在街上逛啊逛的,由街头逛至街尾,逛累了就回家。
十八岁的女孩很怪的,只要有男人盯着自己看,就觉得是一件颇快意的事,如果这个男人长得不错,她就更觉得开心。那一刻是纯粹的直观感受,绝对不会想到这个男人的身家背景和人格品行。或许也是会想的,但总会被表象轻易地蒙蔽或迷惑了去。当她长至一定年纪,晓得分清男人的劣根之时,一切已经太迟。
原因,无非又是贞洁的问题。粤地的乡镇,非常的保守。无论是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或者是现在,仍然重男轻女,以女孩的贞洁为首要的男人多不胜数。“程朱理学”的理论历经数百年,已经深入民心。女人,注定首当其冲地成为牺牲者,意志稍嫌薄弱,更是避无可避。
某一天,母亲传来消息,芳表姐恋爱了。那个男人叫阿当,是邻村的人,长得圆头精目,说话非常圆滑伶俐。去年自小舅家中见过芳表姐一次,便千方百计地追求她。年轻女孩最受不住聪明男人的甜言蜜语,没几下手脚便被人骗上了床。那男人倒是好的,一直对她死心塌地,确实没有再找过其他女人。
然而,这不是爱情小说,这是一幕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生活。现实二字,便能够牵引出无数的痛苦和凄伤。这个过程,只为说明一个道理——一个男人终其一生地爱一个女人,并非就是好事。因为,女人,除了需要他的爱,还需要稳定的生活。
那个阿当,表面是一位货车司机,其实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他擅长摸玩扑克。曾经在二十五岁,也就是认识芳表姐后的一年里,赢了二十多万元。这一次的成功,令他年轻的眼睛,无法再相信脚踏实地和勤劳致富的老调子。
乔菁尚记得,芳表姐对她说过的话。
“哟,那一晚,大门啷当一声被踢开,他扛着大麻袋,红着脸喘着气跑进来,然后哗啦一声,在我面前掷下麻袋子呢!”
“是什么啊?”乔菁问,“不会是送你一袋子红薯吧?”
“是钱!”芳表姐有些恼火,“阿当那人怎么会去扛红薯,你这人真是乌鸦嘴。”
“哗,一麻袋子的钱?”乔菁眼都大了。
“就是,反正一元五元十元的,扎成一捆捆的,滚了一地。有些还掐得皱成一团子,我弄了一整晚,才把它们全点清过来。”
“老天,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
“赢回来的?!笨蛋!呵呵——”芳表姐开心地笑了,“足有二十多万呢。”
“赢、赢的?那么那个输的人岂不是很惨了?”
“嘁,赌钱是这样的啦!不过我也叫他以后别赌那么厉害了。若输的是他,岂不惨了?”
“是啊,若他也输二十多万,可是很惨的了。”乔菁点头。
芳表姐脸色一沉,随即瞪着她说:“你这人说话就是没句好听的!不和你说了!我今晚和阿当到市区吃西餐去!”
“哦……”乔菁讪讪的,自己知道自己说得不中听了,只得努力吹捧说:“市区的西餐厅很贵的,要有钱的人才能吃。”
芳表姐笑了:“是啊,喝一杯咖啡也几十元呢!好啦,我走啦,有空请你喝红豆冰!”
“好啊好啊,你记着啊。说过就要请的。”乔菁见她开心,才觉得松了口气。
芳表姐二十岁那年,就和阿当结婚了。然而,就在她结婚一年后,乔菁在电视新闻上看到警察围拢聚赌者的盘地,抓了十多个年轻男人,内中,就有阿当。
他们结婚第二年,从最擅长八卦新闻的小舅口中,乔菁听到阿当因为服食白粉,被送至戒毒所。那段时期,芳表姐和人家说丈夫到深圳工作了。半年后,听说阿当戒除毒瘾,重返家中,乖巧了好一阵子。
结婚三四年了,芳表姐仍然无法怀孕,街头巷尾的女人便说是因为她的丈夫吸毒,此生也无法生育子女。乔菁不太懂个中道理,也只是听了就算。又过了一年,芳表姐怀孕了,却被街坊传她因为丈夫吸毒,精子有问题,所以在服装厂里和一个修机子的男人好上了,然后叫他和她睡觉去,借种生一个孩子!
哗,那段时期,这传闻轰天动地,传得街知巷闻,奇怪的是,阿当似乎销声匿迹了,也没有任何举动,比方说是捉拿奸夫什么的。芳表姐也一任人家说去。然而,乔菁只是旁听者也觉得难受,当事人因为流言而产生的痛苦,大概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了。
又过了几个月,芳表姐生产了一个女儿,渐渐平息的传言再度涌现,一夜间疯传不止,连远在外地读书的乔菁也因为一天半日的假期,从大脸和母亲的闲谈里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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