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有认识的人当中,只有沈承和沈诺兄妹姓沈,而找上父亲的男人沈世康也姓沈。沈姓,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姓,但是我心里的那个声音在告诉我,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在我身上发生的巧合已经太多了,当所有巧合汇合在一起,巧合便不再是巧合。
听筒里的铃声响了很久,可是没有人接。我看了看病房里的时钟,这个时间,母亲应该正在做饭。父亲走后,母亲的生活变得非常单调,但是却很规律。单元房里的固定电话,声音很大,母亲不至于听不到。
母亲还是没有接,我皱着眉头放下了手机。江军问我怎么了,我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江军已经够担心刘佳了,我不想再让他更加操心了。昨天深夜,母亲和我说了很多我从来不知道的事情,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深深地记在脑袋里。
母亲脑海中的那段回忆,并没有因为岁月的侵蚀而变得模糊,她甚至能记得当年的每一个细节。于是,我就像亲自融入了那段回忆当中一样,当年父亲和母亲经历的一切,都像就在我面前发生一样。
记忆中月台上的那道背影,很高,但却很瘦。在他死前,在我从母亲口中知道从前我不知道的事情前,我都觉得那只是一道非常普通的背影。可是现在再回想起来,我突然觉得那消瘦的背影和肩膀,似乎一直在承受着常人没有办法承受的担子。
父亲的来历不明,但我知道,绝对不普通。父亲只对母亲说他来自一个满是仇恨的家庭,那里充满内斗和外战,父亲要担心的,不仅仅是外人,还有自己的亲人。因为父亲也不知道哪一天,他身边最亲的人会把手中的匕首,刺向他的心脏。
或许父亲是厌倦了,所以他才会在一个小山村里养伤定居,结婚生子。通过母亲对父亲的描述,父亲的身手似乎不错,他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但是当追杀他的人找上门来,甚至将母亲的双亲杀死,父亲还是决定忍气吞声,带着母亲远走高飞。
我知道,父亲一定是害怕有一天他会拖累到母亲,他只想我和母亲母子平安,并陪着我们平凡度过一辈子。父亲的脸浮现在我的面前,他的脸上带着暖洋洋的笑,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发火,但如果父亲发起火来,一定会让人恐惧。
父亲脸上的棱角,像刀一样锋利分明。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对我一直都是非常柔和和溺爱。我没见过父亲发火,却经常看见父亲发呆。或许是在一个雨夜,父亲坐在木窗前,昏黄的烛光勾勒出父亲的背弯,父亲盯着窗外,听着雨打芭蕉。
或许是在一个夏日,父亲坐在树荫下,烈日炎炎,蝉虫鸣鸣,父亲吸着炙热的空气,吐着满是忧愁的叹息。
甚至有一次,父亲在锯木头的时候分了神。我喜欢在木工房里看父亲做木工,木屑散发着木香,很好闻。专心的父亲,很少在做木工的时候分神,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的手被木锯割破。
我吓得大叫,母亲从厨房跑进来,但是父亲却感觉不到疼一样,只是叹了口气便反常地结束了当天的劳作。后来发生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父亲没多久就带着我出了一次门,去哪里我也忘记了。
只是出门的那天,天气闷热,好像整片大地都会被燃烧起来一样。望向远处,很多建筑都在热气的作用下扭曲,父亲牵着我的手,又一次叹了口气。后面的事情,我算是彻底没有印象了。
我又一次陷入了从前部分清晰,部分模糊的回忆里。母亲的话没有说完我就晕倒了,我最后听到的便是沈世康的名字。沈承和沈诺,我一直都觉得他们不简单,我有一种直觉,这三个姓沈的人,很可能有血缘的关系。
我迫不及待地想听母亲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完,我知道,后面的话一定非常重要。在这些年里,现在回想起来,母亲的确有很多遮遮掩掩的行为,所以母亲知道的,肯定不止昨天深夜对我说的那些。
可是,电话突然没有人接了。我有些着急,又顺着电话号码再拨了一次但是这次的结果和之前一样,没有人接。江军一直在问我究竟怎么回事,我想了想,还是暂时没有告诉他。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各有心思。
最清闲的是阿迪里,死后逃生的他,一心只想早日康复,离开这充满消毒水和酒精味的地方。至于江军,他的情绪非常低落,面对我,江军总是强颜欢笑,可是每当我看到他的笑容,我的心就一阵绞痛。
命运像是和江军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是我见过的人当中,命运最坎坷的一个。出生自强盗夫妇,被杀父仇人王鑫救下,还从小对其进行了正义的思想灌输。纸包不住火,江军和王鑫从父子走向了对立,当江军终于想通,王鑫却不在了。
不仅是江军的父亲,还有他的姐姐狸猫,都走了。陷入阴霾的江军,此刻再一次跌入了无尽的深渊中。据我所知,这是江军从小到大,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记得我们刚认识刘佳的时候,刘佳一开始伪装得文静,江军就拨开想要得到催眠研究成果的人,为刘佳排除了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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