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的争论,足足延续了半日,老大人们才筋疲力尽的走出了大殿。
到了最后,这件事情也没讨论出个章程出来,不过,这并不意外,开海的事情干系重大,涉及到一系列的问题,牵涉各方利益,所以,短时间内,即便只是想要达成是否开海的一致看法,也非常困难。
不过,朱祁钰倒也没想着能够一口吃个胖子,他这次召诸大臣过来,只是初步的探一探朝中诸臣对此的态度。
目前来看,情况并不乐观,在场的诸臣当中,内阁的众人多数谨慎保持中立,礼部的胡濙虽然暂时被压了下去,但明显还是持反对态度的,除此之外,刑部金濂,兵部王翺和工部陈循都偏向反对,六部当中,持赞成态度的,只有户部的沈翼和一直都坚定支持皇帝的吏部王文。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六部和内阁的情况,朝堂之上的状况,只怕更加不容乐观,这次议事,朱祁钰刻意拉下了都察院,原因就在于,王竑这个家伙,想都不用想就肯定是不赞成。
陈镒近段日子以来,据说身体是越发的差了,这未免叫朱祁钰有些头疼,按理来说,这不应该啊,按他前世的经验来说,陈镒这次的病虽然来的凶险,可这个年转过来,应该差不多会慢慢恢复的,但如今却没有半点起色,着实是让他有些意外。
为此,朱祁钰屡次三番的派了太医过去诊治,可返回来的奏报都差不多,确实是需要继续养着,如此一来的话,都察院的事情,就显得有些棘手了,不过……
将众臣都打发走以后,朱祁钰单独留下了王文和沈翼,对于现在的局面,他多少也有所预料,既然有所预料,那么,自然也有所准备。
“今日起,这个年也算是过完了,吏部的京察,筹备的如何了?”
按照之前的朝议来算,这个年过去,吏部就会正式启动这些年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京察,时间将足足延续一年。
而这,就是朱祁钰准备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杀手锏,京察,不仅仅是为了整饬吏治,更重要的是,要推动开海。
这种时候,天子提起此事,在场的两位大臣虽然有些意外,但是,短暂的一愣之后,便立刻反应了过来,王文沉吟着,开口道。
“禀陛下,吏部已经基本筹备完成,待得十五之后,便可正式开始此次京察,不过,如今尚有几桩事务,恐会影响京察的进度。”
“说吧……”
朱祁钰轻轻抬手,倒是没有拒绝。
这次京察既然负担了开海的任务,那么,难度和普通的京察就不同了,因此,自然会有一些需要朱祁钰这个天子协助的部分。
于是,王文整理了一下语言,上前道。
“其一是刘益一案,如今尚未审结,臣和都察院的陈总宪,王副宪等人都谈过,如今此案虽然查到了很多朝中官员,但是,其关联已经越来越弱,若要深究下去,恐怕一年半载之内,难有成效。”
“此案未结,则京中诸多官员考课升降难以决定,这是眼下最大的难处。”
刑部员外郎刘益的案子,查到如今,已经有好几个月过去了,其中牵扯到的官员也越来越多,证据确凿有贪渎,徇私,舞弊等不法事的,已经有三十多人,这些人多是京官,里头甚至涉及到了三品以上的大员两人,他们或被流放,或被抄家,最轻的也是罢官。
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还有很多未尽之事,但是,就如王文所说,刘益毕竟只是一个五品的员外郎而已,能和他结交的,都是官职相仿的官员,虽然说,他们这些人背后肯定都有靠山,和自己的靠山之间,也肯定有这种勾当,但是,毕竟隔了好几层,想要追查证据,就困难的多。
目前只查到了一个工部侍郎王伟的身上,然后就再查不下去了,这位王侍郎很是能扛……入狱之后,不久便病死了。
朱祁钰特意派人查了,据说是本来身体就不好,入狱后受了惊吓,所以暴毙而亡,于是,线索就断了。
没了这个人,兜兜转转能够查到的,大多都是一些小虾米,大鱼是抓不着了,不过就是看什么时候结案罢了。
而这桩案子不结,就意味着京中尚有一些官员身上背着案子,吏部在对其进行考课的时候,就无法顺利进行。
就此而言,这的确是京察首等需要解决的事情。
朱祁钰沉吟片刻,倒是点了点头,道。
“这是个问题,这样吧,过几日吏部递个奏疏上来,把情况说明白,朕准了便是。”
“谢陛下。”
王文也是朝中重臣,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
这桩案子审到现在,是否要继续下去,其实就是天子一句话的事儿,此前,都察院也提出过类似的建议,但是,都被天子给驳回了。
现如今,天子既然心有此意,那么,直接下旨就可以了,之所以要让吏部来说,无非是给之后的京察铺路而已。
随后,王文继续开口,道。
“陛下,除了刘益一案之外,还有您刚刚提及的福建窝案,恐怕也会影响到京察的进度。”
“此次福建窝案,涉及官员数十名,空缺出来的官职颇多,照理来说,为了地方稳定起见,吏部应该将铨选这些官职作为头等大事,可是,如今正值京察,臣有些顾虑,是否该将京中的官员优先增补到福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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