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到东宫这件事情上,朝野上下的诸多流言,朱祁钰是知道的。
但是,他并不在意。
因为那本就不过是空穴来风而已,有了前世的经历,至少目前,或者近几年来说,朱祁钰是没有易储的心思的。
重活一世,国事,家事,他有太多的方方面面需要操心,也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去做。
在这些事情没有做完,在这些隐患没有排除之前,他是不会动东宫的。
毕竟,东宫是国本。
换掉一个太子不算是难事,但是,无故废立东宫,由此带来的朝局动荡,至少会持续一年甚至更久。
不说大臣们的反对和对抗,单说更易东宫之后带来的朝中势力的大洗牌,就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
这还是明面上的,潜藏于暗处的,对人心上的影响,更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潜移默化的一点点积累起来。
土木之役以后,大明面临着破而后立的阶段。
这个时候,一年乃至更长一段时间的朝局停摆,对于社稷国家的影响,是朱祁钰难以接受的。
所以,东宫他不会动。
最多也就是,预先做少许准备而已……
在这一点上,朱祁钰是清醒的,甚至可以说,他是满朝上下,最清醒的人。
事实上,除了朱祁钰以外,所有人都没有认识到。
对于东宫来说,潜藏着的最大的风险,不是他这个皇帝会不会更易东宫,而是南宫那边是否会夹起尾巴做人。
南宫闹腾的越欢,东宫的地位越是摇摇欲坠。
哪怕他们所做的,都是在竭力扩大东宫的势力,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甚至于,一旦到了某种地步,那么东宫,势必也会成为空中楼台……
即便是能够安稳躲过一劫,东宫本身,其实也足堪忧虑。
还是那句话,除了朱祁钰之外,没有人知道,现如今这个被奉为储君的小娃娃,长成之后到底是什么样子。
除了外部的威胁之外,这位太子殿下,还有一道属于自己的难关要过,若是过不去,那么旁人再竭尽全力,只怕也是无用……
收回心思,朱祁钰又叹了口气,他并没有过多的苛责成敬,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是人都会有缺点,成敬如此性情,在朝局上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从东宫之事上来说,他这个天子身边的大珰隐约透出的消息,甚至比朱祁钰自己公开去说,效果要好的多。
不过……
看着松了口气的成敬匆匆离去的身影,朱祁钰轻轻摇了摇头:“怀恩?”
“奴婢在。”
“打明儿起,你去司礼监,领了秉笔太监的差遣,跟着成敬一块打理政务,把该学的,好好学一学。”
“奴婢遵旨。”
…………
一转眼,便是冬至大节。
虽然说因为礼部的仪注,在朝堂上着实引发了一番风波,但是终归,礼部的仪注还是顺利通过了。
太子殿下出阁开府已成定局,但是,仪典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准备好的,至少,冬至大节是肯定赶不上了,如果礼部加把劲儿的话,说不定能在朝廷封印之前办出来。
作为朝廷每年最重要的三次大朝会之一,冬至大节的礼仪自是繁复无比。
这一天清早,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朝廷众臣便齐聚宫门之外,队列整齐,寒风之中,无一人动摇。
和以往的冬至庆典不同,这一次的仪注之上,有天子率群臣朝拜太上皇这一项,所以,老大人们都格外的谨慎。
金水桥上三声鞭响,宫门被缓缓推开,群臣在礼官的指引下,排成长长的两列,从两侧进入宫门当中。
奉天殿外,早已经设好了宝案銮驾,时辰一到,天子站在高高的御阶上,行祭天之礼。
在礼部的主持下,一切有条不紊的向前进行着。
按照仪注,祭天之后,当是天子率群臣拜见太上皇。
于是,待一应礼仪结束之后,天子先行离去,回后殿更衣,群臣则是直奔南宫。
站在南宫的外头,天子还未赶到,老大人们可以稍稍休息一会。
但是在礼官和纠仪御史的扫视之下,又不能聊天或者犯困,所以,老大人们也就只能打量起这座专门为太上皇归朝而重新整修的南宫。
应该说,对于大多数的朝臣来说,这还是他们头一次真真正正的到达南宫,打量起太上皇的居所。
南宫虽然叫南宫,但是实际上,并不在宫城当中,而在东华门外,是早些年太宗皇帝为宣宗皇帝建的太孙府,名为重华宫。
其规模宏大,几乎不亚于东宫。
所以,朝臣们的第一印象,就是大!
虽然说这些大臣们每日上朝,对于宫城的占地面积心中有数,但是,毕竟他们能够涉足的区域,不过是奉天殿,文华殿,武英殿这一个议政的殿阁,少数的大臣,得天子宠信,能够进入到乾清宫中。
但是,这也就到头了,紫禁城其余庞大的区域,都非普通臣子可以涉足的。
所以,实际上朝臣们每天见到的,就是宫城最前头的那几座殿宇。
而南宫则不同,当时建造南宫的时候,是包含了议政殿,寝殿,配殿等一系列殿宇的完整的宫殿群。
整个南宫,有两座正殿,从前到后分别是重华殿和清和阁,原本分别是用来议政和经筵讲读之用。
现在太上皇搬进来之后,便将清和阁当做了寝宫,重华殿做接见朝臣的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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