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城楼上。
金濂遥遥望着远处腾起的烟尘,目光中总算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捋着胡须道。
“果然退了,杨侯,你家这位小公子,果真是智谋无双啊!”
虽然说,有杨洪坐镇,金濂并不担心宣府会出什么事,但是,喀喇沁部和翁里郭特部的联军,始终驻扎在城外不退,这对金濂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压力。
联军不退,就始终有开战的可能,这段时间以来,京中风云变幻,天子‘一心’备战,群臣苦劝无果,自然是想尽了各种办法。
这其中最有希望的,莫过于金濂能够和平解决这次的边境争端,只要草原部落不主动挑起战端,那么,天子就算想要出兵,也没有理由。
打从杨洪出京的时候起,金濂就接连收到了许多京中大臣的书信,官位有高有低,但是内容都大同小异,基本期盼他能妥善解决此事。
因此,不客气的说,现如今的金濂,肩上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万一要是出了差错,朝中诸臣不敢怪罪天子,自然只能让他来担责。
如今,盘桓城外的大军终于退去,虽然各部的使者仍然留在城中,但是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咳咳咳……”
一阵冷风吹过,阵阵的咳嗽声响起,伴随而起的,还有杨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金总督过誉了,小儿胡闹,给朝廷添了不少麻烦,若非陛下和金总督一直在帮他收拾手尾,小儿这条性命,早就交代在草原了。”
说着话,杨洪抬头同样望着远处,摇了摇头,道。
“这次能够让对方撤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陛下仁慈,答应相助脱古思猛可,否则的话,到底是何结果,恐怕还未可知。”
看着杨洪略显苍白的脸色,金濂皱了皱眉,道。
“杨侯,你的身体……”
虽然说,往日里金濂和杨洪的交情不深,但是,这次既然同在宣府共事,二人的交往自然多了不少。
因此,对于杨洪的身体状况,金濂也有所了解。
有旁人的时候,杨洪永远是脊背挺直,仗剑而立,不怒自威的沙场老将,但是,金濂却很清楚,杨洪这不过是在硬撑而已。
自从杨洪到达宣府以后,总兵府中就一直有郎中住着,每日的汤药都是不曾断的。
即便如此,金濂还是能够察觉到,有许多次公开场合时,杨洪都明显有体力不支的表现。
在边境许久,金濂也见过不少将领,多数人都是腰悬宝剑,唯独杨洪,许多次他都是以剑驻地,仗剑而立,虽然看起来威风凛凛,但是,却更像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杨洪显然并不想过多谈论此事,摇头道。
“金总督放心,没什么大碍!”
话音落下,又是几声咳嗽响起,但是,却被杨洪硬生生的给止住了。
见此状况,金濂心中叹了口气,也不多言,而是转而道。
“说来,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两部的首领,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大军在宣府盘桓良久,靡耗必定不小,若真的只是为了护送马可古儿吉思,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可要是说,是担心陛下不愿相助,所以前来施压,又未免太过天真,大明固然不想同其开战,但是,凭这两部的实力,纵使真的发动进攻,对于大明来说,也造不成威胁,甚至都不必动用京营,仅凭边军之力,便可将其击退。”
“何况,如果真的是为了施压,那又为什么迟迟不肯拿出那封信,非要等到杨杰到达宣府之后,才将其拿出来……”
这些问题,金濂早就有所疑惑。
可以断定的是,这背后肯定是杨杰的手笔,事到如今,边境之事已经基本尘埃落定,所以,金濂也就问了出来。
果不其然,听了这番话之后,杨洪沉吟片刻,开口道。
“金总督猜的不错,这中间的关节,的确在杰儿身上。”
金濂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杨洪,等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杨洪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停了停,似乎在整理思绪,片刻之后,他方道。
“昨日的瓦剌内乱的军报,金总督应该看到了吧?”
“当然……”
提起此事,金濂的脸色也有些感慨,道。
“谁能想到,最后率先起兵攻杀也先的,不是他一直防备着的孛都,而是也先最信任的大臣阿拉知院,这也先也算是一代枭雄,就这么简单被人袭杀,倒是令人意外……”
瓦剌内乱的军报,最先送往京师,但是,详细的军报要稍慢一些,而且,前一封军报已经送到了京师,所以,后头这封,也就没有太过保密。
因在边境,所以,金濂得到详细军报的时间,要比京师还早一些,也先之死,要比之前想象的,更加复杂一些。
根据传回来的军报来看,也先一直对孛都防备很深,尤其是在杨杰离开之后,不知为何,他一回到瓦剌老营,就下令将孛都囚禁了起来,并派自己的亲卫严加看守。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最终杀了也先的,不是孛都,而是阿拉知院……
杨洪也点了点头,道。
“阿拉知院,是我的老对手了,为人狡诈谨慎,但是胆魄不足,当初,也先南侵之时,之所以派他来宣府佯攻,就是知道他的性格,此次,他会出手,我也有些意外。”
“但是,仔细想来,也不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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