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冯紫英精神抖擞的坐在母亲和姨娘下首看完父亲来信之后,这才微微蹙起眉头。
”父亲之意是赞同这桩婚姻?”
看来乔应甲应该是给父亲去过信了,详述了这桩婚姻的好处,自己老爹果然正中下怀,自然一力支持。
能和文臣结成姻亲,一直是父亲所希望的。
沈家世代书香,沈珫也是进士出身,现在更是正四品的大员,未来亦有可能再进一步,而且沈家姑娘诗书礼仪皆佳,自然就成了父亲心目中的良缘了。
“嗯,你父亲之意便是开了年之后便可以选择一个合适的时候去沈家提亲,只是沈家老爷在山东,恐怕还需要去山东一行。”
按照惯例,寻常家庭,也即是找一个合适媒人上门提亲即可,但是像沈冯两家这样的家庭,肯定不能这么草率,还需要委托乔应甲这个中人帮忙协调好,这才上门议亲。
“那父亲这信中却又说要向朝廷禀明大伯的封爵须当由儿子来袭爵,香火亦由儿子兼祧娶妻生子继承,这恐怕需要时间,另外父亲说着沈家结亲就是与长房还是父亲这一房?”
所以这就是书信往来的不方便了,不能这么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这里边还涉及几个步骤。
朝廷追封了,是表明没有忘记昔日功劳,但是你要袭爵还是另外一回事,还要向礼部提出来,礼部报经皇上御批。
当然现在还涉及到另外一个步骤,要先兼祧,才能允许袭爵,这是两桩事儿,兼祧是为了袭爵,那么一样需要获得批准。
段氏也有些迟疑,信她也看了,但是丈夫却没有说究竟沈家这边是联姻哪家。
当然这可能和丈夫还未获得朝廷同意让自己儿子兼祧并袭爵大伯爵位一事有关,但既然朝廷这个时候来专门追封,傻子都知道这肯定是要同意兼祧袭爵了。
否则这难道还能去临清老家那边找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冯家远亲来袭爵?那这大伯才真的是白白为朝廷牺牲了。
不过终归朝廷还没有批准,所以丈夫处于谨慎,暂时不提这事儿,但估计应该是要先解决长房的问题。
这让段氏也觉得有些可惜,那沈家情况不错,据说沈家小姐也是嫡长女,身体健康,知书达理,这样若是能入自己这一房就好了。
“母亲,父亲也没有说得那么急,只说他基本同意这门亲事,至于说什么时候去提亲定亲,恐怕还得要等到儿子满了十六岁吧?”冯紫英见母亲的模样,就知道是迫不及待早点儿把这桩婚事给定下来。
“定亲有何关系?先定下来再说,至于说成亲可以等到你明年九月满了十六岁之后。”段氏不以为然,“我看你爹也是这个意思,若是这是承袭你大伯那一房,你这一房,咱们也要考虑了。”
“母亲,儿子的意思是还是等到沈家那桩婚事定下来之后再说吧,不急。”冯紫英见母亲这般着急,心里也有些打鼓,黛玉和宝钗,这可真的是成了艰难抉择,如果这么急,恐怕难以过母亲这一关。
尤其是对比沈家这边,看到长房如此显赫圆满,怎么轮到自己这一房,就成了这样?一个个不是丧父就是丧母,不是皇商家庭,就是身子骨单薄,这哪一样估计都能让母亲横挑鼻子竖挑眼儿,一百个不能答应。
正因为如此,冯紫英才想要拖一拖。
林丫头太小,若是自己说要娶林丫头,那身子骨,自己母亲只消去一打听,只怕立即就得和自己翻脸。
拖上两年,林丫头长大一些,身体康健一些,这样母亲那里也许就要好说一些。
想到这里冯紫英突然一凛,再拖两年,林如海可别挂了啊,这算年头好像还真的有点儿接近了。
问题是现在也没听着说林如海有什么不对劲儿啊,连那薛家二爷好像也挺好的,按照书上所说,这位薛二爷也该殁了才对。
或许历史也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发生了改变,或者曹公所写的这本书本身就是他自己在这段历史上自由发挥加工过的?一切并不完全是按照这段历史来的?
冯紫英越想还觉得越像那么回事,很多历史都已经出现了一些混乱,小的事件或隐或现,但是大的历史走向却没变。
比如建州女真兴起了,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城,宽甸六堡弃守,取代大明的大周在辽东处于被动的守势;壬辰倭乱出现了,甚至连李成梁、李如松、小西行长乃至碧蹄馆、蔚山之战都出现了,可德川家康好像又没像历史上那样龟缩不出了,甚至还敢派出倭人深入内陆,甚至介入白莲教的叛乱。
可是宁夏之役和播州之乱就没有出现,但好像这种社会环境下似乎又随时可能发生。
既然如此,那也就意味着有些小的历史事件根本就没有,或者不会发生了?
嗯,冯紫英不敢说宁夏之役是小事件,但是林如海和薛二爷早死几年晚死几年肯定算是小事件吧?
越想越糊涂,冯紫英也不确定这一切了。
见儿子神色古怪,段氏狐疑地打量半晌,突然问道:“铿哥儿,不是你自己早有主意了吧?或者你相中了哪家姑娘,给娘和姨娘说来听听。”
“啊?!”猝不及防之下,被母亲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冯紫英愣怔了一阵,这才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儿子怎么敢背着母亲私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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