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这桩事儿在旁人看来无关紧要,但是却很是影响冯紫英的心情。
他也不确定播州之乱会不会发生,但是看这架势大概率是会发生,什么时候发生,这就不确定了。
播州不比宁夏,好歹自己老爹所在的榆林紧邻,能大致了解情况,这播州就太偏远了,只能知晓一个大概情况。
流官土官的矛盾,土司和本地百姓的矛盾,流官与本地百姓的冲突,每一个都可能是导火索,但这种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都是几十年了,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五年后,所以很难说。
冯紫英很是花了一些心思来调适自己的心境,宽解自己这等事情自己不可能管得完,该来的迟早要来,朝廷还有这么多文臣武将,怎么就非得要自己来扛起这么多事儿呢?所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坦然面对就好。
“怎么了,紫英,好像不太高兴?”柳湘莲端起酒杯,“不会是因为也俊说的这桩事儿吧?你又不是首辅,这等事情也需要你忧心?是不是太忧国忧民了?”
“是啊,感觉也俊兄说了这事儿之后你这眉头就没有解开过,至于么?”卫若兰也是不以为然,“南边再怎么不靖,那也要比北边强得多吧?宁夏甘肃之乱,不也就半年时间就拿下来了?朝廷对这等事情还是很着紧的,真要有乱,平叛就是了。”
冯紫英摇摇头,却懒得多解释。
或许南边的敌情没看起来那么严重,但是西南地区的地势却一样限制了朝廷官军的发挥,真要有乱子,只怕要剿灭起来,未必比宁夏甘肃之乱容易。
只不过在座的人既不懂,也没有心思去关心那几千里之外的事情罢了。
此时的冯紫英也只能丢开这份心思,“好了,但愿是我杞人忧天吧,来,感谢诸位兄弟朋友的祝贺,小弟年满十六,以后还要请诸位多关照,我就先干为敬了。”
冯紫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薛蟠率先举杯,“好,紫英兄弟果然豪爽,我薛文龙陪你三杯!”
这豪气让贾琏和贾宝玉都是无语,你就干脆说你许久没开怀畅饮,今日总算是逮到机会了吧。
冯紫英一放开心思,席间气氛就顿时热络起来了。
“也俊兄,你这国子监读书也差不多了,下一步有何打算?”冯紫英也知道陈也俊应该是有一些考虑了,不像卫若兰和韩奇还打算再在国子监里熬着。
“紫英有何建议?”陈也俊反问。
“若是也俊兄有意,这大观楼你也可以来操心一下啊,左右这下月就要正式开业,所需人手柳二哥正犯愁没人呢。”冯紫英试探性地问道。
“愚兄可没这份本事,这营生方面还是交给湘莲吧,嗯,还有那个贾芸,好像做事也挺尽心的。”陈也俊断然拒绝,目光闪烁,“愚兄打算去龙禁尉。”
“哦?”冯紫英顿时警惕起来,陈也俊既然说他要去龙禁尉,那就绝对不是单纯的恩荫或者捐官弄一个龙禁尉的空额那么简单了,这意味着对方真的要进入龙禁尉去做事了,“也俊兄要去龙禁尉做事,那里边恐怕不轻松啊。”
武勋子弟进龙禁尉不算是什么新鲜事,毕竟恩荫很多人都是挂着龙禁尉的闲职,但是真正进入龙禁尉中做事的却不多。
龙禁尉听起来威风八面,权力巨大,但是一样受约束很多不说,而且下边做事也十分辛苦。
‘像陈也俊这等武勋子弟,你要老老实实拿一份空饷,皆大欢喜,如果你觉得你有能耐可以加入进去做事儿,那就没人会照顾你了。
一样的摸爬滚打,办不好事儿一样被上司骂得狗血淋头,但是作为武勋子弟,如果你真的有能耐,那么在晋升上肯定也有更多机会。
冯紫英没想到陈也俊会选择走这条路,但对方既然如此说,肯定就是下定了决心了,自己还是有些小觑了此人。
冯紫英不确定对方做出这样的选择是有什么企图,直觉告诉他,这个陈也俊也许会给自己的未来带来一些不确定的变数,这种感觉很独特,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但是冯紫英想不出会在哪一方面有什么不妥,他也不认为对方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或许是因为其父陈道先?
“呵呵,总得要去做一做才知道,紫英,愚兄可不比你,你读书这么厉害,举人进士易如反掌,为兄却没有这个本事,可又不能终老于家中吧?”陈也俊语气不变,“龙禁尉那边也算军中吧,为兄想要去试一试。”
冯紫英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爽朗地笑道,“也是,也俊兄去试试也好,龙禁尉也很能磨砺人,那就预祝也俊兄如愿以偿,马到功成了。”
酒宴散了,各自归家。
卫若兰和韩奇与冯紫英一道。
“紫英,感觉你和也俊好像总是不那么合拍,有点儿说不出的味道,既然如此为何要将他拉进大观楼?”卫若兰观察能力很强。
韩奇吃了一惊,“若兰,你说什么?紫英,是真的?”
冯紫英脸色不变,“若兰,也俊的父亲陈道先也许下一步就是京营节度使了,拉他们家入大观楼没坏处,营生就是营生,无关感情,更何况你们两家不也参与了么?就算是我和也俊不太合拍,也关系不大,他不参与,我也没精力多过问,湘莲大哥来牵头,我们都只管拿钱,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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