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其实很喜欢这种沟通,单纯的依靠打感情牌或者人脉牌都是不长久的,唯有利益才是永恒。
对尤世功来说,这些匠户的作用主要在于要维护蓟镇诸营的后勤保障和维护,这是他必须要争取和保证的。
这个时代战争虽然不像现代战争,但是除开粮草的保障之外,其他维护保障一样也不轻松。
盔甲、腰带的制作和修补,武器和与其相干的器械的增补和维修,还有诸如马车、营帐、马鞍、蹄铁等一系列看起来不经意但其实相当繁杂的准备和维护,这些林林总总算下来,也是一个相当复杂的体系,根本不像外界想象的那么简单。
冯紫英自幼跟随老爹在大同生活,自然也对这些有所了解,所以他也从未指望尤世功能大发善心就毫无保留支持自己,这样的结果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而且这种近似于合作的模式也是他所想要的,真能更长远。
未来以永平府为根基所在会建立起来一个最有力的军械武器和甲胄、车辆等方面的综合性制造基地,首要的目标就是辽东和蓟镇。
现在兵仗局和军器局的生产能力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十分虚弱的地步,缺人缺钱银缺技术,所以火铳才会由佛山那边来制作,而兵仗局都只能做一些寻常刀剑和旗帜帐篷之类的物件。
如果永平能够发展起来,依托在地理位置上的优势,完全可以取代佛山和兵仗局成为蓟辽二镇的主要军资供应基地,同时开可以进一步向宣府、大同、榆林诸镇开放,日后乃至可以垄断整个北地九边的军资供应。
这是一个设想,如果是自己是首辅,肯定不会将朝廷的武器军资供应系于某一家甚至某几家私人作坊身上,最起码朝廷也应当保持一个基本的制作能力,但是可以将兵仗局进行改制,使其能够和这些私人作坊进行竞争。
现阶段这些匠人对起步阶段的这一家或者几家私人煤铁开采制作联合体是至关重要的,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大量熟练工人被培养出来,这些匠户的作用就会下降,而且两三年后究竟会是一个什么状况谁也说不清楚。
现在冯紫英并无意去和永平府地方上这些控制着大量人丁的士绅地主发生冲突,他更希望用一种示范效应来吸引这些永平地方士绅们加入到这个以钢铁、建材为根基的庞大产业群中来。
这会有一个过程,但是当利润达到一定程度,冯紫英相信没有人能够抵御这种诱惑,哪怕是让地主们背叛他们自身阶级利益,也一样可以实现。
就像是江南一样,那些海商和丝绸、棉布、制茶、制瓷、造船工坊的东家,哪一个原来不是地主,纯粹的商人少之又少,或者都是混合了商人和地主的共同身份,以土地作为规避风险的根本,而把更多的资本和精力投入到工商产业中去。
谈妥了这一件大事儿,接下来的事情就相对简单许多,比如要借兵解决一直困扰永平府的盗匪问题。
永平府下辖诸县州其实对这些盗匪并无毫无知晓,但是鉴于自身缉捕了力量不足,卢龙卫的裁撤极大的削弱了永平府境内非蓟镇管辖卫所的军事力量,所以兵备道的地位在这里也是显得十分尴尬。
冯紫英在来蓟镇之间也和在卢龙县城里的兵备道沟通过,他们也急于想要通过冯紫英这层关系来说通蓟镇,以便于尽快清剿这些困扰已久的盗匪。
北直隶诸府的分巡道、分守道、兵备道和其他诸省的诸道略有不同,都直接借周边省份的三司佥事、参议来挂名,但实际上并不受挂名所属省的三司管辖,而直接受朝廷六部和都察院或者南京六部和都察院管辖。
像永平府兵备道便是挂山东按察使司佥事之名。
现在是永平兵备道这边手中兵力寥寥无几,根本无法胜任剿匪的重任,但蓟镇这边虽然有军队,但地方剿灭匪盗却不是镇卫的职责,所以既需要协调,还需要向兵部报备。
当然只要蓟镇这边说通了,其他问题就都简单了。
“紫英,你说的都不是问题,不过唯独昌黎那边的倭寇,愚兄就有些爱莫能助了,这帮倭寇来无影去无踪,都是通过海上而来,而且愚兄可以肯定这里边绝对有昌黎、乐亭这边的坐地虎为内应,而且这些内应势力还不小,看看惠民盐场现在被这些人侵吞之后火红程度,就知道这块肥肉有多肥,连长芦都转运盐使司衙门都拿他们没办法,嘿嘿,这里边水太深了,……”
尤世功很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在里边,惠民盐场是长芦都转运盐使司长芦都转运盐使司衙门在永平府最重要的盐场,现在却屡屡被倭寇抢掠焚毁,最终导致永平府这边乃至辽东的盐运都受到影响,还不得不从河间那边运盐过来。
但惠民盐场解体之后沦为昌黎那边大户们的猎物分食,这些私盐甚至一度占据了永平本地的市场,这种情形无疑是长芦都转运盐使司那边难以接受的。
长芦都转运盐使司也屡屡恢复惠民盐场,但屡屡被毁,损失惨重,最终只能作罢。
上奏朝廷,但倭寇来自海上,地方上的确无力解决,打板子永平府和昌黎县方面也不担主责,可要剿灭来无影去无踪的海寇,这太难为永平府了,便是尤世功有心帮忙,也一样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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