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左良玉反而冷静了下来,冯紫英不会参与具体的指挥,整个城头上的较量都交给了他,一千多休息的士卒补充了上来,使得整个迁安北城墙的火铳兵密度几乎增加了一倍。
迁安城不比卢龙,整个城墙周长不过五里多不到六里,但是却是南北城墙宽,东西城墙窄,这样的分布主要是有利于交通。
接近三千士卒汇聚在城北墙头,密密麻麻,整个气氛凝重而压抑。
城墙下是多达三倍有多的蒙古兵,这种一拥而上,对于火铳兵来说,瞄准这个环节就可以省下了,关键在于装弹填充和射击的频率。
这个时候也就是要考验火铳枪管之质量的时候了,无论是从西夷进口来的Musket重型火铳,还是现在永平府按照Musket重型火铳仿制的鹰嘴铳、斑鸠铳,冯紫英都是首重枪管的质量。
他很清楚在战争中,需要连续击发的火铳能否保持战斗力,一个在于士卒的训练,一个在于火铳的质量,而火铳的质量关键就在于枪管。
正因为如此,整个永平新军的火铳配备都是极为苛刻的,筛选出来不符合标准的火铳如果要按照庄记或者朝廷兵部的要求都算得上是绝对合格甚至优良的产品,但是在永平的精钢产量已经不再受到限制的前提下,冯紫英当然对这一点的要求不再降低,所以可以说是绝对保证质量。
伴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整个永平新军都迅速行动起来,前面部队重新整队集结,阵型变得更为密集,而后边加入进来的形成了第二波攻击线。
当第一道攻击线因为连续射击导致枪管太热需要适当休整时,那么第二道就推上去,如果当局面变得更为紧急时,两道攻击线便可合二为一。
而摆在第三道的就是侯承祖的水兵营,冯紫英将水兵营分成了左中右三块,作为预备队以便于能随时策应各方。
漫卷而来的士卒在进入三百码范围内便开始遭遇火铳的密集攒射,相较于前一阶段的有所克制,此时连作为预备队的水兵营都加入了射击。
按照之前的设想,水兵营作为预备队暂不参加战斗,但是看到敌军的密集程度和凶猛攻势,左良玉和侯承祖都果断地改变了决定,决定利用在射距上的优势,先行利用火铳威力,最大限度的削弱内喀尔喀人的攻击力度。
三千多支火铳次第响起,在三百码到一百码之前形成了一道密集的死亡屏障。
每一波爆响之后的烟雾背后,都是数百上千颗金属弹丸卷起的猎杀风暴。
奔行在最前方的士卒往往已经丢开了木盾的掩护向前狂奔,而这一波猎杀风暴如同一记鞭子抽打在初生的麦苗上,瞬间就抽折一片,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呼号。
因为木盾的迟缓使得在保护他们的同时不得不降低速度,而这又给了城墙上的火炮带来了更多的轰击威胁,士卒们在越过三百码这个心理位置之后便会主动丢开木盾保护,加快奔行速度。
相较于那一炮轰下带起的一路血槽,士卒们内心宁肯经受那弹丸的打击,虽然在火铳弹丸造成的伤害其实远胜于火炮,但是其视觉上的刺激却要低得多。
因为近万人步卒发起的攻势,内喀尔喀人无法再利用骑兵的骑射优势来给城墙上的永平新军造成杀伤,单单是依靠部分步弓手的抛射,其力度远不及迅雷而过的骑射带来的杀伤力。
孙二柱无暇顾及汗珠浸渍眼角带来的刺痛,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瞄准,射击,收枪,擦拭枪膛,装药,填弹,再瞄准,射击,……
队长许亮已经阵亡了,喀尔喀人的一支箭矢直接射穿了他的左眼眶,深入脑中,当场就断了气,什长王壮也在旁边一具火炮炸膛时削去了半个脑袋,使得刚刚升任什长不到一个时辰的孙二柱又担任了队长。
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没有资格像寻常一样喊号司令了,取而代之是哨长在背后声嘶力竭的不断怒吼,而他则像寻常一样附和着哨长的命令,不断重复,并让自己和周围的伙伴们跟自己一起保持着射击的节奏,使得整个射击变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畅,一直到某一个同伴被飞射而来的箭矢射中,由另外一个接上来的士卒取代。
侯承祖深吸一口气,在完成了第一阶段的配合打击之后,水兵营便退了下来,他们要让自己的火铳保持着最好的状态,以便于在最关键时刻发挥一击必杀的作用。
而现在,似乎这一个节点正在不断逼近。
接近五十具攻城车在被摧毁了接近十具之后,终于抵近了城墙,伴随着一具具带着搭钩的木梯轰然放下,便能直接挂在城墙垛口上,而结队疾步而上的喀尔喀士卒便能实现直接冲上城墙头的梦想。
与此同时是超过百部云梯也搭上了城墙头,这种由于矮墙的阻碍而使得云梯不得不加长的缘故,但是在角度上却更低缓了,一只手持盾,一只手握刀的喀尔喀士卒呐喊着蜂拥而上。
侯承祖咬着牙猛地一挥手,各部水兵们早已经结队瞄准了每一辆攻城车。
按照当初和左良玉的约定,攻城车威胁最大,一旦木梯搭上城墙垛口,敌人便能迅速发起冲锋,一次性便能冲上十余人上墙,而一旦攻入城头,那后果不堪设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