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公廨。
张景秋和柴恪在确认了黄得功部终于绕过了雾灵山进入曹家寨与李如樟部实现了会师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黄得功部兵力不多,但是他们的到来无疑让原本认为已经陷入绝境士气濒临崩溃的李如樟部犹如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陡然间发现了一泓清泉,瞬间满血复活,士气大涨。
而一旦李如樟部得到了黄得功部的支持,尤其是黄得功部几乎是以火铳兵为主,便能对整个古北口以南察哈尔人南侵返回路线构成巨大的威胁。
无论是墙子岭一线还是冯家堡一线,无论是察哈尔人还是外喀尔喀人,他们在北返草原时都将在密云到潮河所这一线遭遇这些火铳兵依托地势的阻击。
尤其是这些蒙古兵们在密云和怀柔所掳掠的财货和人口,都将经过这一段漫长的旅程才能越过边墙进入草原,缺乏了足够机动能力的蒙古兵便不可能再像之前入侵时那样疾如风火,他们将不得在任何一个路口或者渡口或者树林边遭遇这种来自金属弹丸的突然伏击。
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递到还在昌平——顺义——平谷一线对峙的察哈尔和外喀尔喀人耳中,他们将不得不面临一个尴尬而艰难的处境。
要么立即回撤,甚至可能要丢掉不少他们原本还能带走的人和财货,要么他们就得要继续坚持下去力争打破蓟镇军和大同军、宣府军的防线,但是就连林丹巴图尔都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做到,而继续坚持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了。
“林丹巴图尔恐怕要考虑退兵了。”张景秋这一个多月来人都瘦削了一圈,眼眶显得更深,但是精神状态却很好。
“我估计外喀尔喀人恐怕会跑得更快,他们没法从延庆那边逃出去,只能从古北口这边撤退,但这段路可不短。”柴恪微笑着道:“唯一遗憾的就是黄得功部人数太少,否则真的能狠狠咬察哈尔人和外喀尔喀人一口。”
“子舒,知足吧。”张景秋摇摇头,“黄得功这一部都是临时凑合起来的,能够出塞走到曹家寨,我都很满意了,看看京营这帮废物,你还能指望太高么?他们已经表现非常优异了,而且他们走到曹家寨可不仅仅是拯救了李如樟部那么简单,……”
柴恪会意的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获知黄得功部和李如樟部汇合之后,陈继先的病也好了,五军营开始动员起来,而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牛继宗也开始指挥宣府军主动向北出击进攻外喀尔喀人,这一切都在熬过了那个节点之后开始转向。
顺义城北门。
林丹巴图尔不无遗憾地回头看了一眼南方。
虽然看不见那巍峨的城墙,但是他还是有些不甘,汉人还是太胆怯了,枉自手中握有重兵却不敢赌一把。
内喀尔喀人已经证明了那些京营纯粹就是一帮酒囊饭袋,一夜之间居然就被宰赛那家伙给打崩了,俘虏五万,这甚至连林丹巴图尔自己都不敢想。
只要他敢押注破门而入京师城,自己就敢把察哈尔人和外喀尔喀人全力压上彻底解决蓟镇军,到那时候相信宰赛那家伙也绝对再也不会满足于现有的战果,要真正西进来和自己汇合了。
可惜了。
林丹巴图尔也不知道牛继宗是怎么想的,这样一个胆怯昏庸的老朽居然还能坐上大周号称第一总督的宣大总督,宣府军和大同军这两支大周真正的精锐都掌握在手中,居然都不敢一搏。
“走吧。”叹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顺义城,林丹巴图尔猛地一催马,迈步前行,素巴第那帮家伙都已经坐不住了,再不走,外喀尔喀人只怕真的要丢下自己先跑了。
林丹巴图尔颇为不甘的抿了抿嘴,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踏足中原之地了。
他很清楚,随着建州女真的迅速崛起,蒙古人,女真人,汉人,这三大力量会在辽东辽西沿着边墙展开激烈的角逐博弈,届时敌友如何界定,就要看当时的情况了。
二十年前女真人还根本称不上这块土地上的玩家,但是现在,蒙古人却不能不让位于女真人,有内喀尔喀和科尔沁人这样三心二意的角色,有外喀尔喀这种见利忘义之辈,林丹巴图尔很清楚察哈尔想要一统整个蒙古的路会相当漫长。
不谈西边的土默特和鄂尔多斯人,单单是要驯服内外喀尔喀人就是一个极其艰巨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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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外喀尔喀人撤了。”帐篷呼啦一下被掀开,下属兴奋地冲了进来,“昌平州已经没人了,斥候进去转了一圈,外喀尔喀人应该走了……”
牛继宗却没有那么激动,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知道了,命令各部尾随追击,注意防止蒙古人的回马枪,他们骑兵实力犹存,虽然没有战意,但是为了确保他们掳掠的财货能带回草原,他们也不会吝于一搏,……”
“知道了,大人。”下属并没有意识到主帅的落寞,一抱拳之后便迅即离去。
帐中只剩下牛继宗和一名心腹幕僚,良久牛继宗才幽幽地道:“不知道这是不是我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情,又或者是一件最聪明的事情?”
“大人,这种情形下,的确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若是王公的登莱军还在,此番肯定会北上增援蓟镇军,那我们倒是可以放手一搏,最不济也可以撤出京师城南下,但是没有谁掣肘蓟镇军,而大同军又不在我们手中,陈继先又是一个首鼠两端的角色,义忠亲王可以赌这一把,可我们不敢啊。”幕僚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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