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朝廷心意定了?”只剩下冯紫英和柴恪以及袁可立时,冯紫英很随便地问道。
柴恪目光微动,而袁可立则是色变。
柴恪似笑非笑,“紫英,你在说什么?”
“怎么,二位大人还要对紫英也打埋伏?”冯紫英轻笑,“都察院的一个人都不来,前期也就是走马观花的来了两个人跑了一圈儿,蜻蜓点水一样问了问就走了,本以为该正经八百调查了,结果却是兵部来人点验,这连尤世功也瞒不过去啊,大人下边的人怕已经去安排布置了吧?贺虎臣和杨肇基能得这样一个机会,自然是感激涕零报效君恩了。”
柴恪摇头微笑,然后对着袁可立道:“怎么样,我说吧,瞒不过尤世功这种宿将也就罢了,紫英这里也不可欺啊。”
袁可立脸色在变幻了一阵之后也慢慢和缓下来,虽说冯紫英也是武勋出身,但是本人却是文官,不至于在这种大是大非问题上搞什么事情。
“紫英,你倒是真的眼尖啊。”袁可立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嘿嘿,二位大人,你们也做得太过了,都察院的人不来,龙禁尉的人也不现身,这可是八万大军一夕覆没的天大之事啊,难道朝廷就这么不在乎?就算皇上不在乎,内阁和都察院也不能忍啊。”冯紫英乐呵呵地道:“更何况皇上和内阁苦京营久矣,还能不趁机整肃,说出来都没有人信啊。”
袁可立脸色一僵,没想到在这上边漏了马脚,当初的确也是他建议都察院缓一步到,龙禁尉的先行秘密进入三屯营,这样可以防止像戚建耀和韩尚瑜这等人觉得情况不对要狗急跳墙,引发哗变。
“其实二位大人高估了这帮武勋将领了,养尊处优惯了,只要不是立即抄家灭族的罪不可赦的大罪,他们哪里还有那份要殊死一搏的心气和勇气?”冯紫英笑了起来,“当然防患于未然更稳妥,我也和虎山、昆山他们两位打过招呼,所以他们两部都不进城,也和京营兵保持着距离,……”
其实冯紫英还和贺虎臣与杨肇基悄悄打了招呼,让他们务必稳住自己控制的军队,虽然料定韩尚瑜和戚建耀没有那份勇气搞什么哗变,但是也还是要以防万一,他们二人手底下也还有几个武将,真要铤而走险,那也还是一件麻烦事儿。
柴恪和袁可立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才点头:“既然紫英都知道了,也就不瞒你了,很快都察院的人就要过来,他们要把一些他们认为在三屯营一战中需要调查的将佐带走调查,这边几万京营大军暂时由蓟镇军负责代管,另外黄得功部和左良玉部协助尤世功负责管理,至于贺虎臣部和杨肇基部如何来安排,我们稍后根据情况再来定。”
“尤世功已经安排军队准备了?”冯紫英含笑道。
“瞒不过你啊。”柴恪爽快地点点头:“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冯紫英也在心中嘀咕,这个尤世功也是老狐狸,在自己面前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不过不给自己透露也好,也免得自己万一漏了风声,找些不必要的麻烦。
永隆帝看来是下了决心要清洗京营中的武勋势力了。
现在五军营和神枢营对峙,陈继先态度飘忽不定,仇士本则是永隆帝心腹,但陈继先仍然占据着优势。
永隆帝要重组整编京营,这几万人马要裁汰,要清理,最后经过甄选筛查之后仍然会有一部分人要补充回京营,神机营要重建,五军营要补编到原来规模,这都是掺沙子的好时机,无论是永隆帝还是兵部,都不可能对此无所作为,自然要上下其手,但首先要把武勋势力清理出去,现在正当时。
永隆帝有他的想法,内阁和兵部当然也希望能把手深入京营这个原来兵部不怎么插得上手的禁地中去。
原来京营将佐任命虽然名义上是兵部武选司,但是实际上基本上被武勋垄断,兵部要安排其他人员进去,很难在京营中生存下来,所以基本上形成了由武勋子弟担任京营将佐的惯例。
这种情形在元熙帝期间更是达到了顶端,京营中将佐非武勋子弟不足一成,而且基本上都是基层军官,永隆帝继位之后略有改观,但是武勋子弟仍然在京营将佐中占到八成以上。
现在永隆帝和兵部都有意打破这个格局,被俘虏的数百将佐就是一个巨大契机,利用这些将佐被俘,现在京营要重建,正好可以大规模选拔任用分给武勋子弟军官进入。
不过冯紫英觉得这对杨肇基和贺虎臣来则是好事,两个人都不是武勋子弟出身,而且在此番事件中也表现上佳,正好可以借势破格提拔,两人都是三十岁左右,正值壮年,只要能入法眼,那么前程不可限量。
“二位大人,韩、戚二位毕竟还是拼了一把逃出来了,不至于太过难堪吧?”冯紫英随口问了一句。
“这就要看二人是否识相了。”袁可立撇了撇嘴,他对武勋素无好感,当然并不包括冯紫英,“只要好好配合都察院的御史们,朝廷也会给他们一个体面。”
冯紫英一哆嗦,“体面?袁大人,不至于吧?”
柴恪笑了起来,“紫英,不是你说的那个体面,礼卿的意思是要给他们留几分颜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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