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沈宜修,冯紫英心中有些好笑。
女人之间那点儿小心思还真的有些不好拿捏。
照理说沈宜修嫁进冯府也有一年多了,而且从怀孕到生产,晴雯作为她的贴身丫头,在她不方便的时候侍寝有无数机会,虽然说有着自己在永平府的缘故耽搁了,但是自己回来的时间和机会也不少,沈宜修要真有此意,早就可以安排,但每每都是口头上提一提,并未坚持。
可这一次听她口气倒显得有些正式了。
口里还说着让自己提醒宝钗,但这会子却又要让自己把晴雯收房,这显然是受到了一些刺激,但至于么?
冯紫英很快就把这点儿事情想通透了。
女人,无论是多么恬淡通透的,但在面对这种压力或者挑衅时,都会毫不犹豫的展露出自己的反击姿态,獠牙也好,猬刺也好,该亮出来就得要亮出来,或者这就是另类的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不过冯紫英并没有接受沈宜修意思的想法,在他看来自己反正在永平府已经呆不到多久时间了,很快就要回京,何必在这个时候显得那么急色?
“宛君,孩子才刚一个多月呢,晴雯不是最合你心意,跟着我去永平作甚?”冯紫英摇摇头:“宝琴这丫头还是年龄小了一些,不及你和宝钗那么沉稳,考虑事情有时候就没有那么周全,我会和宝钗说一说,估计她自己也能慢慢悟出来,……”
但冯紫英低估了沈宜修的坚持:“相公,云裳也挺好,这丫头实诚,做事踏实,晴雯还是燥了一些,再说了,都是你原来喜欢的丫头,云裳、香菱和金钏儿你都收了房,为何厚此薄彼却独独不收晴雯?晴雯心里如何着想?”
冯紫英啼笑皆非:“宛君,怎么就这会子如此急切要办这桩事儿了?”
“相公啊,您想想,您要去永平府,妾身没法陪着,二房跟着你去,但长房不能缺位,二尤都是敦实性子,侍候相公还行,做事恐怕就差了一点儿,晴雯跟着您去妾身也好放心,总不能让外人在背后戳妾身脊梁骨,说相公身边只看着宝琴替相公照顾管事,长房却没人了。”
沈宜修的语气略微有些变化,带着些许撒娇,眉目如画的俏靥上多了几分小儿女气息,樱唇微翘,鼻翼精致,双颊晕红渲染,宛若一幅最美的彩妆仕女图。
冯紫英从沈宜修眉目间看出了她的决心,有些犹豫。
很显然沈宜修是不愿意二薛此番去永平府独占鳌头了,如她所说二尤侍候自己可以,但是代表长房做一些事情可能就没那么得力,但这不是主要的,永平府那边能有多少事情做?
最主要的还是沈宜修感觉到宝琴的气势太过凌厉,而长房这边却缺少能与之匹敌的人,二尤太过老实,便是晴雯性子燥辣火爆,桀骜不驯,气势上倒是够了,但面对宝琴的排面,恐怕也有些勉为其难了,也不过是矮子中间充高个,无奈之下的选择。
“非要就这几日里?”冯紫英皱起眉头。
这一次沈宜修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道:“就这几日便好,也好让晴雯这丫头能歇息几日陪着相公去永平府。”
冯紫英踌躇了一下,“宛君,此番朝中大动,虽然说主要是集中在七部院,但是估计接下来大计就会涉及到地方上,没准儿我也可能会有变化,万一我若是奉调回京,……”
沈宜修秀眉一扬,“这不更好么?妾身倒是巴不得相公能早点儿回来,不过这和晴雯收房没关系吧?本来就拖得够久了,总不能宝钗宝琴两位妹妹身旁的丫头们都被相公收房了,晴雯却还一无所获,那真的就要说我这个当奶奶的太刻薄善妒,心胸太小了。”
“谁能说你这个?”冯紫英一边摇头,一边笑了起来,“沈家风范,便是在江南亦是素有清名,你可是嫡出长女,而且这一年里,你在府里下人们心中印象谁人不知?”
丈夫的奉承虽说有点儿刻意,但是沈宜修还是很高兴,“只要有相公的认可,妾身就满意了,至于外边儿的说法,倒也不必太过于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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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紫英已经许久没有来大观楼了。
依然是如此人声鼎沸,因为这是春假期间,这人气反而比寻常时候更好了几成,看看这四周摩肩接踵的客人旅人和小贩,就知道合适的位置加上积攒起来的名气,给大观楼带来了多么好的生意。
冰糖葫芦、糖人儿、炊饼蒸饼、混沌汤圆、煎饼果子,各色小贩吆喝着,一长溜儿的延伸开来,更有无数人扛着抱着孩童,簇拥着随着人流四处嬉笑游走,好一副盛世风华的百像图。
越是靠近大观楼,就越是热闹,在门外专门拓宽出一大片空地,用栅栏围起来,用于供客人们的健马、马车、小轿停放,轿夫、马夫、车夫们都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说着闲话,这些许多都是京师城里高门大户里的,大多认识,最起码也是面熟,一来二去,两三句话就能说到一块儿,京师城里百姓的这种嘴皮子工夫最是能体现出来。
贾蔷和一名小厮老远就迎了出来。
对贾蔷冯紫英没太深的印象,原来《红楼梦》书中贾家旁出子弟中,一个贾芸,冯紫英还有些印象,还有一个贾蔷,冯紫英只知道此人好像和宁国府那边关系熟络,其他便一无所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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