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诸位为何而来,就不用贾蔷赘叙了,《今日新闻》、《北地商报》、《观江南》上都有刊载,京通二仓数十年之精华,既有南洋瑰宝,亦有东洋奇珍,还有西域精粹,更有南北藏珍,诸般华彩,便云集于那数十贪墨者囊中,……,今日大观楼受顺天府衙之托,在此举办此次发卖大会,诸公尽可放下心来一览无余,亦可选择其中一二聊作慰藉,更可收揽心宜之物作为珍藏,……”
贾蔷的话语引来忠顺王频频点头,“紫英,这贾蔷还算是有些文采啊。”
“呵呵,王爷过奖了,不过是请一二文人润笔修饰而已,……”
冯紫英当然知道这番片头词来自何处,润笔费二十两,两个腐儒花了三日打磨而成。
冯紫英的话引来周围一干王爷驸马们的笑声。
“哦,没想到这荣国府贾家子弟倒是一个妙人儿啊,有点儿意思。”接话的是忠惠王。
略显发青的瘦削面颊,颧骨高耸,三角眼,略显刻薄阴戾的眉峰薄唇,不过据冯紫英所知若使用相人术来观此人,铁定认为这家伙是个早死鬼,但这厮身体却是格外健旺,比起永隆帝和忠顺王都更爱惜身体,平素很有点儿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的味道。
“王爷喜欢听戏那就不能只局限于明月楼啊,要多走走看看,不要因为你是明月楼股东就不肯去其他戏楼看戏,这博采众家之长王爷的技艺才能提高啊,大观楼在贾芸贾蔷两兄弟的主持下可是和明月楼差距拉开了啊。”
冯紫英也不客气,笑着打趣。
忠顺王和忠惠王两兄弟都是面面相觑,然后大笑了起来,“紫英,你这是当面作践我们两兄弟啊,明月楼现在好歹也是排在前三,纵然和你们大观楼有点儿差距,那也是柳湘莲时代拉下的,什么时候又成了距离越拉越大了?”
忠顺王自然是不在意明月楼这点儿收益的,作为海通银庄的最大单一股东,每年海通银庄的分红都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所以这话也是凑趣儿。
“呵呵,别不承认,王爷,贾芸主持大观楼时代,南边儿来的戏班子就开始首选就是大观楼了,这还不能说明什么?现在贾蔷掌舵,这发卖会一开,您觉得明月楼还能望大观楼项背?”
和忠顺王说话冯紫英离开很随意,这种姿态让一旁包括忠惠王、忠信王以及廉忠王和二位驸马都是忍不住咂嘴细品。
忠顺王现在是皇室宗亲中在皇上那里最能说得起话的,看看忠顺王几乎每月都要进宫几次,见皇帝的面甚至比皇上的几个亲儿子都还多,而他们这几个兄弟,一年都未必能蒙招一回,就能知晓一二。
名义上大家都是兄弟,但是这其中分量可就大不一般了。
便是忠惠王也知道自己的分量在皇兄那里比起九哥来要差得多。
贾蔷不卑不亢却还带着一些风趣语气的话语赢得了下边一阵掌声。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客人,这番开场白既不能说得太俗,言必称孔方兄,显得有失身份,但又不能太雅,大家都端着,这发卖大会还怎么开?那么就得要从一个词儿来说,雅趣,大家都是图个喜好,雅趣就好,不在乎得失,也不计较价格,自己喜欢就好。
“诸位,今日我们专门聘请了来自京师宏博坊、蔡记典当行,扬州宾悦楼,三家着名典当行业的大朝奉和咱们朝廷礼部致仕的徐宏均徐大人来专门为我们掌眼,并作出他们的判断和保证,以免大家对此有疑义,当然大家若是不信,亦可自行观摩鉴定,但这就要会后再来了,……”
这也是一个必走程序,今日发卖会主项是古玩字画,若是没有几个行家来掌眼,那在座的虽然都是富贵人家,未必在意这些银子,但是若是买一件赝品回去,难免有些膈应人了,也会大失颜面。
“哦,徐宏均也被你们请来了?”忠惠王忍不住有些惊讶,“这可不容易,平素这厮是不肯出门的。”
“投其所好,哪有不出门之理?”冯紫英笑了笑。
这徐宏均不仅是本朝着名金石大家,而且对古玩字画都颇为喜好,家中藏物甚多,家资颇丰,所以致仕之后等闲不出门,不过此次发卖物件中有一二也是其相中之物,冯紫英承诺留下以一个公允价格售卖与他,自然就皆大欢喜了。
“有这厮背书,倒能让大家心里放心不少。”忠顺王也很满意,徐宏均名气很大,经过他眼鉴定的,从无失手。
很快过场走完,便进入了发卖阶段。
负责主持的也是贾蔷专门请来的一位声音清越洪亮的说书人,毕竟这种事情大家都没有经历,如何来主持掌舵掌握好好节奏,也是一门艺术,所以想来想去,贾蔷看中了一个从松江带着徒弟来京师城闯荡的师徒二人,不但官话说得极好,而且一口评书说得极佳,本来贾蔷就有意把此师徒二人引入大观楼来说评书,现在正好以此机会做一个考验。
“此人是谁?”见这个中年男子貌不惊人,但是一上台,架子一摆,渊渟岳峙,立即就把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了他身上,冯紫英忍不住讶然问已经来到他背后站着的贾蔷。
“此人姓莫,名后光,松江府华亭县人,他旁边帮着递物件的是他的徒弟柳敬亭,这柳敬亭还说他曾得李阁老的恩惠,才能活命,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那厮好像的确是南直隶那边人,当年李阁老也曾经在南直隶泰州担任府尹。”贾蔷半弓着身子小声介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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