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难怪,这一位可不能算是纯粹的文臣。
武勋出身,而且他老爹还是蓟辽总督兼三边总督呢,还娶了和四王八公乃至王家有着亲缘关系的女儿,那薛氏的母亲不就是王家女儿么?尚未过门的林氏其父不是原来父皇的嫡系么?
忠惠王也是做过一番调查的,这位小冯修撰在联姻上可真的是有些肆无忌惮。
沈家不说了,祖籍苏州,那是真正的江南士人望族,但据说态度一直中立,可能是因为其家主沈珫现在是山西布政使司左参政。
薛家,祖籍金陵,那是金陵老四大家的薛家,虽然现在没落了,但是其母系却是王家,甚至要叫王子腾亲舅舅。
林氏,祖籍苏州,林如海可是父皇当年最看重的心腹,掌握着父皇的私房钱袋子,只不过这林如海不知道怎么却和大哥处不好,不太买大哥的账,也许根本就是父皇授意刻意如此。
反正据忠惠王了解,大哥前几年在林如海担任两淮巡盐御史时,是没怎能从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拿到多少好处的,让大哥在江南的心腹甄家大为不满。
要知道甄家可是和贾家关系非同一般,而林如海还是贾家女婿呢,这几层关系在里边,甄家本来就是江南地头蛇,居然都没能从中利益最大化,这如何不让甄家对此恼火。
可以说,沈家,薛家,林家,都是和江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江南士绅商贾中都有相当影响力,冯紫英作为北地士林中青年士子领袖,一门三兼祧,竟然没有娶一个正经八百的北地士林出身的女子,这如何不让人感到意外?
虽说这南北士人通婚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但是大体来说,士人之间通婚大多还是更愿意和同乡之间结亲,但冯紫英不但反其道而行之,甚至娶三房妻室都没有一房是北地士人女子,这就有些过了,哪怕是特立独行,也未免会让人侧目。
“那紫英,你觉得陈继先算什么?”忠惠王再问一句。
“这我可说不好,要说陈大人之子陈也频和我还算是多年故交同学呢,不过现在来往稀疏了许多。”冯紫英不无感慨,“陈大人是个心思很重的人,我接触不多,即便是我走马上任顺天府丞,专程去过京营,也只见过一面,感觉他不太愿意出门。”
忠惠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或许他自己觉得在这五军营也呆得太久了,有些乏味了?”
“朝廷一直没有任命京营节度使,难免会让很多人感到失望吧。”冯紫英淡淡地道。
忠惠王轻哼了一声,陈继先在五军营始终是个隐患,皇兄据说之前还是对其抱有希望的,但这厮始终不肯彻底和那边断绝关系,私下里仍有往来,却以为瞒得过人,哼哼,这种情形下,移镇出京是稳妥之举。
“如果孤举荐其出镇淮扬,朝中如何解决?”忠惠王知道既然打算要这么做,一旦出手就一定要做成,否则功败垂成的话,自己这京营节度使就相当于摆设和傀儡了。
这是一个难得的树威立信的机会,能让五军营的人看到自己连陈继先都能撵走,这些人想必会愿意跟随自己,而神枢营和神机营那边也该明白这京营究竟是谁说了算。
或许这就是皇兄给自己的一道考题,如果能成功抓住五军营军权,那么自己在京营三大营中就能起到平衡作用了,无论是神枢营仇士本还是神机营的钱国忠都不得不乖乖听命。
“其实简单,王爷不妨去拜会一下李阁老。”冯紫英笑了笑,“李三才李阁老,一来他在主管军务,二来他和江南士绅关系素来紧密,您提出想法,他会答应的。”
“那为何他本人不提出来?”忠惠王反问。
“避嫌而已,担心齐阁老和都察院攻讦罢了。”冯紫英坦然道:“齐阁老那边和都察院那边,我可以帮王爷疏通。”
忠惠王一听就明白了,李三才虽然是北地士人,但是因为和江南士人走得太近,素来为北地士人们所反感,他若是敢提出陈继先移镇淮扬,肯定会遭到齐永泰、乔应甲这些人攻讦,但这二位可都是冯紫英的恩师。
“齐阁老和乔大人那边恐怕不好说话吧?”忠惠王也不认为冯紫英靠私人关系就能说通齐乔二人,除非有充足的理由。
“当然有条件。”冯紫英轻声道。
“哦?”忠惠王扬了扬眉。
“孙承宗任兵部右侍郎兼郧阳巡抚、荆襄镇总兵。”冯紫英不动声色地抛出条件。
忠惠王显然有些吃不准这里边的门道了,孙承宗西南平叛,原来是兵部武选司郎中,升任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左参议兼叙马兵备道,现在要出任兵部右侍郎见郧阳巡抚、荆襄镇总兵,这对于朝廷来说意味着什么?
“孙大人现在只是从四品,而且提拔事件不长,可要负责整个西南战事,需要一个得力之人,孙大人是最适合的,但其职衔太低,需要破格提拔,李大人是主管兵部的阁老,若是没有他的提议,就算是齐阁老也不好过问,皇上恐怕也很难同意。”冯紫英解释道。
这桩事儿在王应熊回京之后冯紫英就在考虑了。
要应对播州杨应龙甚至可能是王子腾登莱镇的威胁,唯有将整个四川湖广军务大权交由一人来统管,他原来想过孙承宗可以升任四川承宣布政使司的参政,或者湖广承宣布政使司的参政,但是考虑到一旦有变,播州杨应龙和王子腾牵扯到四川和湖广两个省,那一个省的参政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唯有加挂兵部右侍郎的职衔才最合适,能够直接对四川和湖广的军务进行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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