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给了吴耀青,冯紫英心里才算是踏实了一些。
吴耀青做事他是放心的,不过吴耀青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后院起火的可能性。
在他看来,冯府的人基本上都是多年从大同那边带来的,那个时候老爹从大同总兵位置上下来了,算是落魄了,谁还会在意?
回京之后家中招募的人都是本地身家清白经过考察的,要么就是来自贾家那边和沈宜修薛宝钗薛宝琴嫁过来时带过来的,应该都没有太大问题才对。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冯紫英其实内心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于敏感了,但是后院起火风险太大,所以他宁肯谨慎一些。
自己的秘密太多了,既有公务方面的,也有私德方面的,想着马上要离京的王熙凤,还有马上八月十五贾元春要省亲见自己,冯紫英都觉得头疼。
好在王熙凤一走起码可以清静一年,冯紫英就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床上一时爽,床下修罗场,这是见不得人的。
睡了司棋红玉这些丫头无所谓,睡了琏二奶奶王家嫡女,甚至把人家肚子搞大,那就有些打人脸了,好歹也需要避讳一下。
至于说日后遮掩不住的时候,那大家也可以掩耳盗铃心照不宣就行了。
一直在船上见到王熙凤时,冯紫英都是这么想的。
又有些日子不见,王熙凤完全进入了孕妇状态,腰际已经遮掩不住了,五个多月的腰腹已经孕相十足了,脸颊也丰润了不少。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还是那胸,真真膨胀起来,虽然襦裙和抹胸遮掩,即便是隔着几步远,冯紫英都能感受到那几欲裂衣而出的爆炸冲击感。
一行人是选择下午出城从大通桥畔登船的。
从通州张家湾到京师城畔的大通桥,这一线是经过疏浚的通惠河,不过由于水量比起前朝小了许多,许多大型粮船货船已经不到这里,而直接在张家湾,只有小型货船粮船以及客船仍然行至大通桥这里。
虽然少了许多货运生意,但是载客生意却是兴盛起来,尤其是京师城中有钱人要包船南下,几乎都在这里登船,王熙凤一行也不例外。
看见冯紫英进舱,王熙凤就忍不住扶腰白了对方一眼,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如做贼一样吃的苦头,王熙凤就没来由的一阵心酸气苦。
未曾想就这么春风几度肚子里还装上了一个孽种,可现在和当年生巧姐儿不一样了。
那时候是大模大样颐指气使,风光无限,现在却要藏头遮尾,如同做贼一般,深怕被人发现。
原来还对离京有些抵触,但现在王熙凤是巴不得早点儿离京,真要被熟人遇上,下半辈子怎么过?
“哟,铿哥儿,你还知道露面啊,我还以为你就真的全数委托给瑞祥了呢,让我都要琢磨这肚子里究竟装的是谁的种了。”
王熙凤第一句话永远都是又冷又酸,还带着刺儿,那脸子也是甩得比谁都溜。
舱里只有王熙凤和平儿以及红玉。
红玉破了身子,自然就不需要避讳了,何况这也遮瞒不住。
整个船上跟着王熙凤走的人都心知肚明,二奶奶肚子里装的是冯家的种,从最初大家的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到慢慢回味觉得情理之中,到最后的理所当然安之若素。
想想也是,二奶奶这被贾家和离了,和贾琏没了关系,变相的扫地出门,就算是攒了点儿私房银子,但这日后还有几十年,巧姐儿被贾家留住了,二奶奶一个妇道人家,还带着一大帮子人,怎么生活?
回王家是回不去了,王家当然也不会欢迎这种被扫地出门的出嫁女子,那何处是归宿?
甚至连王信、来旺这一帮子拖家带口跟着王熙凤嫁到贾家的人都是人心惶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心丢下王熙凤回王家,又怕王家那边也不待见,毕竟你都跟着大姑娘嫁到贾家十年了,这会子要说回去,哪儿有你的位子?
冯紫英也不和王熙凤计较,淡然坐下,接过红玉递上来的茶:“你都是有孕在身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火性?气大伤肝,更要伤及肚子里孩子,有那么大的火气么?我不是都替你安排得妥妥帖帖了么?这一放舟南下,十日就可以到临清,那边宅子修缮打整好了,便是再要添置些物件,你只管安心待产,其他吩咐平儿和红玉去办就是了。”
冯紫英的淡然更让王熙凤气不过,凤目圆睁,双手叉腰,朱唇轻启:“你说得倒是轻巧,你肚子里装这么大一坨来试试?一去就是一年,临清那地方人生地不熟,我还得要藏着掖着不敢出门,岂不是要闷死我?”
“临清不比京师城差多少,也算是山东一等一的水陆码头,你去了便知道。”冯紫英宽慰,“你要散心出去走一走也没有关系,让平儿和红玉陪着就行,京师城里熟人多,在临清城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了,也就是这几个月可能稍微收敛一些,生了孩儿之后,慢慢就好了。”
眼见得冯紫英轻描淡写的架势,王熙凤越发气恼,“铿哥儿,看样子你是真觉得不在乎了?”
“我何曾说过?”冯紫英笑了起来,“我只是觉得凤姐儿也该消消火气才对,看事情想事情要从长远出发,你这么每次来就和我置气斗嘴,有多大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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