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抚杯盖,永隆帝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身体靠在御座中,有些闲适地启口问道:“动了?”
“回禀皇上,张承荫来信,应该就在今日。”卢嵩沉声道:“牛继宗已经命令孙绍祖返回大同那边开始集结兵力,大同镇的新平路、东路都已经提前动了起来,杨大人那边还没有动静,孙绍祖还是有些厉害,把封锁工作做得很好,另外卢克己,……”
“丁良东那边呢?”大同北东路是很重要,掌握兵力最雄厚,永隆帝也最关心这一部,只要北东路路稳得住,孙绍祖就算是能把大同新平路、东路甚至中路说动,只要北东路在背后,便可以伺机给其致命一击。
“丁良东还在和牛继宗虚与委蛇,可以放心。”卢嵩保证道。
“好,只要丁良东把军队控制住,那孙绍祖就不足为虑。”永隆帝满意地点点头,“北西路和西路那边……”
“皇上放心,北西路和西路那边都是冯段两家族人,不可能跟着牛继宗走的,牛继宗也知道他拉拢不了那边,反而会暴露自己,所以根本就没有去联络,……”卢嵩断然道:“只要孙绍祖那边一动,杨元就会立即动手,……”
“很好,大同那边就如此安排,宣府军这边就看张承荫的了。”永隆帝悠然一笑,“牛继宗倒是打得好算盘,还真以为这宣府镇就是他的私家军了,可以为所欲为了,张承荫这一次表现好,此间事了,朕便让其当宣大总督!”
卢嵩也恭维道:“皇上深谋远虑,登基前就埋上这条线,连臣都被瞒过了,当初王子腾便放手重用张承荫,臣还以为张承荫是王子腾的人,牛继宗接手之后更是大加提拔,臣就在疑惑兵部那边就算是真的和牛继宗撕破脸也不该让张承荫担任宣府总兵才对,没想到……”
“呵呵,朕这算什么深谋远虑,不过是随手布下一着闲棋,谁曾想会派上用场。”永隆帝颇为得意地道:“不过只怕当初父皇任用张承荫为参将时只怕也不知道张承荫会是朕的人吧?”
卢嵩微微点头,但是随即又皱了皱眉,提出自己的担心:“不过牛继宗对宣府镇插手很深,张承荫作为宣府总兵真正的心腹,能影响控制的也只有三四个参将和一个副总兵,……”
“够了,只要他在其中突然亮明旗帜,朕就不信他牛继宗还能把那惶然不知所措的几万人说动行那当诛九族的谋逆之事,真当朕是死人么?”永隆帝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微笑,“朕还真希望看到牛继宗那仓皇失措的一幕,那可真的太有趣了。”
“皇上神机妙算,微臣佩服。”卢嵩其实不太喜欢这种行险之举,但是他也能理解永隆帝的担心。
不把义忠亲王在京畿这一带的党羽铲除干净,皇上便不可能放心地把皇位交给储君。
皇上的几个儿子,说实话都未经风雨,很难和沉浮数十年且势力毫发无损的义忠亲王相抗,而皇上现在身体越发不佳,所以时间才格外紧迫,不得已才有此举。
“呵呵,朕何尝不知道这不是正大光明之举,说起来都惭愧,朕身为天子,却还需要和一干人如此煞费苦心地斗智斗勇,也是张氏一族的耻辱!”
永隆帝内心也是憋屈无比,可自己父皇还在,当初继位之时便要自己立下誓言,若是老大没有不臣之心,便要保他一脉,可这又没有不臣之心怎么来认定?
最终自然还要父皇来认可,岂不是让自己自缚手脚难以放手施为?
永隆帝也不想遵守这个约定,但考虑到父皇一旦翻脸站到了老大那边,永隆帝却有些心虚。
背上不孝和煮豆燃豆的恶名,只怕自己闭眼都不得安宁,而且还真说不好最后谁胜谁负,所以才会隐忍到如今。
现在好了,只要牛继宗敢纵宣府兵入京畿行大逆不道之事,那边是无论如何也坐实了老大和牛继宗他们的不臣之心,便是父皇也难以维护,自己也是精心布置才能设计出这样一局来,这也是能把整个局面崩坏控制到最小范围之内的情形了。
“皇上,那寿王和璐妃那边,……”卢嵩犹疑再三,还是问道。
永隆帝脸色微微一沉,眉宇间浮起一抹阴郁,良久才缓缓道:“暂且不去管他们,你把里外人安排好,待到把老大这边处置完毕,朕再来和他们慢慢计较!”
“可是李可灼和崔文升那边……”卢嵩不解地问道。
“卢嵩你不必担心,李可灼对丹道还是颇有造诣的,太医院那边也承认这一点,崔文升对朕的忠心你应该清楚,他把一切都已经如实禀明了,朕要说将计就计未免太过无聊,由得他们去,只管闲观便是,……”永隆帝充满自负地道:“你们龙禁尉在一旁盯死看牢即可,且看他们表演吧。”
卢嵩还是觉得不妥,想要再进言,却被永隆帝打断:“好了,此事便如此办,另外,兵部和你们都说冯唐在庆阳整军,集结了三边四镇数万精锐,这是要做什么?兵部去函询问,冯唐回答是担心陕北大旱引发民变,另外还说边墙之外的白莲教亦有异动,你们龙禁尉可有这边消息?”
卢嵩心中一沉,他原以为永隆帝对冯紫英颇为亲善,却没想到皇上对冯唐却如此疑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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