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关系重大,既然你确定山陕可能出现变乱,要求朝廷考虑向山陕二省拨付银子,但当下户部艰难,中涵与我商议过,从海通银庄借贷主要是保证军需,但山陕这笔花销看样子也是少不了,你觉得如何寻个出处?”
齐永泰的话让冯紫英真想翻白眼,这都定了的事情,却要来问自己,难道还要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不成?
“那齐师是打算动西山窑,还是叛逆乱党一众?”冯紫英索性直接问道:“西山窑这边相对简单,都察院和刑部就能解决,叛逆乱党一众要复杂一些,龙禁尉怕是早有准备,都察院配合即可,……”
面对冯紫英的坦然,齐永泰也是皱眉,“西山窑牵扯面太宽,朝廷的意思是先清理附逆乱党一众。”
冯紫英沉默了一下,这才道:“既然朝廷已经决定,那便行动就是,……”
“紫英,我知道荣宁贾家和你关系匪浅,但是我希望你在此事上要站稳,冯贾二家关系已经有很多人盯上了,不少人也都在内阁诸公以及都察院里边有非议,甚至不乏有人想要在此番行动中寻你的茬儿来生事。”
齐永泰顿了顿,“其他都好说,可以摆在明面上,但钱物上,户部届时会和龙禁尉、都察院配合,此番你们顺天府就不要插手了。”
冯紫英淡然一笑,“学生知道,这本来也不该是顺天府的事情,附逆叛党,自然是该龙禁尉和都察院为主。”
“嗯,你明白就好,不过一旦查抄之后,诸多死物需要变现,顺天府在京通二仓大案上的发卖做得很好,届时龙禁尉、都察院和户部还要和顺天府来一道做好发卖,这一点你却不能推辞。”
齐永泰满意地点点头,他就怕自己这个弟子看不清形势,掺和进去,荣宁二府家大业大,冯紫英一旦沾染上,难免就要牵扯不清,肯定会遭到许多人的攻讦。
“齐师,敢情查处弟子不能掺和,但是这发卖弟子却要效劳?这不合适吧?万一有人又觉得弟子在其中损公肥私了呢?”冯紫英撇了撇嘴,说起了酸话。
“处置发卖依然是他们三家,你顺天府不过是协助帮忙而已,发卖便是价高者得,何来损公肥私一说?”齐永泰没好气地道:“你也莫要不高兴,这也是为你好。”
“弟子不敢,只是荣宁二家都跑不掉,那这牵扯面恐怕不小吧?牛王二家,还有谁?史家孙家?北静郡王?南安郡王?”冯紫英看了一眼齐永泰。
齐永泰没有正面回应,“朝廷有方略,不会随意波及太广,但是像那等已经在伪朝为官者,为义忠亲王摇旗呐喊扰乱民心者,其家族肯定必须要查处。”
要说四王都和义忠亲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都属于太上皇遗留下来的老臣,当年义忠亲王为太子时,这四王都是簇拥在义忠亲王身边风光无限,但是永隆帝为太子后,四王都觉察到了风色不对,除了北静王还依然高调外,其他三王都逐渐开始淡出。
冯紫英也知道南安郡王和义忠亲王依然藕断丝连,在江南颇有生意合作,甄家也和南安郡王家有往来。
北静王自然不必说,那是公开替义忠亲王摇旗呐喊,但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这两家就隐藏得很深了,但从外部是看不出内里有什么的。
不过这对于龙禁尉来说却不是问题,龙禁尉本来就是针对这些武勋权贵有安插,哪家府里如果没有龙禁尉的密探,那只能说明你还不够格,冯紫英甚至相信自己家现在多半也是有密探的,只不过重视程度不一罢了。
话题最后慢慢回到了监国一事上,朝廷内部对左右监国的建议争论很大,主要还是觉得无此先例,另外如果立寿王和禄王为监国,恭王那边还好说一些,毕竟年龄太小,但是福王和礼王那边却是个麻烦。
其母苏菱瑶不是省油的灯,其兄还在山西镇担任副总兵,另外还有神枢营统领仇士本这层关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争议大归争议大,但是朝廷也提出了如果二位监国表现不佳,亦可随时换人,同时到一定时间,亦可考虑轮换,这样可以安抚住福王、礼王和恭王那边。
“这么说来,这左右监国是定下来啰?”冯紫英也为自己的这灵机一动颇为得意。
其实这对朝廷也是好事,两位监国为了在朝中诸公面前表现更好,赢得诸公认可,势必更积极主动配合朝廷政策,这样一些矛盾也能被他们所抵消,若非如此这些人闹起来,也会造成不少麻烦。
“暂时定下来了吧。”齐永泰也有些伤神的抚了抚额,“肯定不会就这样安静下来,福王礼王和恭王那边恐怕都不会答应,他们背后还有人呢,岂能如此就让出位置,我估摸着进卿、中涵和我以及道甫这段时间都不会清泰,都得要应付这些人的烦扰。”
冯紫英笑了起来,“齐师,其实没必要这么烦恼,他们不敢太过分,毕竟一天大宝之位未定,一天他们都不敢翻脸,他们现在纠缠,也就是希望朝廷给他们一个机会,说实话,除非皇上醒来立即确定某位储君,否则内阁定谁都难以让人满意,都会起纷争,所以这也是常态,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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